【古韵今弹】生命的恐惧系列之哭坟(散文)
本不想刻意记下某些难以释怀的往事,然而,有时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我来南平多年,因此不仅结识了当地一些朋友,还懂得了当地的某些风俗。昨晚我本上床睡去,却又被这边的朋友们拉出去喝酒。时间在称兄道弟的热烈中逝得飞快,到我提前退场时已快二十二点整了。在外走着,酒意被风吹得清醒,我忽然记起白天干完活下山时,手机忘在了挖掘机上。在酒意的执拗下,我决定返回拉上两个好友作伴,陪我上山拿手机。
一路上他们唠唠叨叨,总之不情愿上山。我提了根哨棒,一路胡咧咧地逗他俩乐呵乐呵。不知不觉的已到山中,他俩因山里太黑,竟谁也不愿走在最后头。我只好一路用哨棒敲扫路边一人多高的芦苇,弄出些动静来给他俩壮胆。
突然,三人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脚步。我问他俩是否听到有个男人的抽泣声,他俩齐口应声说听到了。是的,我们三个人都听到了这哭声!没错,恸伤而哀苦……这种噎泣压抑的哀痛让我似曾熟悉。
我忘了,白天挖掘机开山路时,这儿的不远处的确有座新坟。当我把这事儿告诉那同行的俩哥们时,更是一下子击碎了他俩的余胆。他们拉住我就想往回撤,我这时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真的胆大包天,竟放任他俩下山,因为我知道这儿的人们信鬼神,而我却固执地坚持留下。不仅仅我是无神论者,更因我接二连三地经历过亲人死亡的悲恸心理,习惯了。
我将电灯开至最亮,提着哨棒大步向新坟方向走去,我要一探究竟:什么人这么晚还呆在坟边哭坟呢?
终于到了坟边。果如我所料: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哭神号?分明是人唬人!坟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见到我后,便惊疑地站了起来,他疲惫的面容满是泪水。我用哨棒指着他,问他这么晚了还哭个啥,没准备下山么?他却应答我多管闲事,并反讥我不是和他一样半夜游魂么?!
不管他了。我离开了哭坟人,自个拿回了手机。下山时还野着嗓子乱词乱调地大声唱着回住处:“九月九酝新酒好酒出自咱的手,好酒!好酒……喝了咱的酒哇,上下通气不咳嗽;喝了咱的酒哇,见了皇帝不叩头……一四七,三六九,九九归一跟老子走!”
在我下山的半途中,我那两好友气喘吁吁地多带了些人赶向山里来了。会合后,他们一面惊异我的无恙,一面七嘴八舌的告诉我,那新死的是个久病不治的女人,更惨的是她男人在她死后因伤恸过度,变成失心疯了。某一天从医院逃出后不知所踪……我听了后反倒默然无声。任他们问长叙短我都不接言了。正是:花自飘零水自流,谈何情意痴无休?可怜翡翠清明夜,一腔苦水浸哀愁。
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我见着的那个男子,我知道他并没有疯!我明白他的痴苦,明白他的哀痛……这世上人人都会劝解活着的人应向往美好的明天。可是他(她)们忘了,这世间还有另外一种人,他(她)们在最亲近的人逝去后,他(她)们更向往的是重聚于天堂的喜悦。于是,一言一行在尘俗中被断定为疯子。
恸伤着他的哀痛,我想起了我心爱的冬儿死时,自己何尝不是用一瓶白酒在她坟头酣醉。心情迷失下也曾写下了一首《清明祭雨》:
“地的昨天
迷失了阳光的斑斓
梦伤心地哭着
从树叶上纷纷飘坠
天空中散落的思绪
流出了黯然的悲伤
那个被泪水泡胀的日子
希望已腐烂发霉
一个纯真的灵魂
被搁浅在徬徨的年轮
只能流泪不能呐喊
恰似琵琶声的哀怨
滴落在冰窖的寒冷
于是叹息的冰冷深入
些许的梦儿枯萎成堆
些许的憧憬都折翅不能远飞”
……
本篇之所以在这里写出来,恐惧的不是这个哭坟的事件,而是一个人心灵的死亡。面对生离死别,面对命运的残酷与麻木无情,是选择挺立还是倒下,取决于自己的意志,不要让弱者成为自己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