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我的邪恶是怎样练成的(杂文)
今天早上散完步去菜市场买点菜带回去,节日过后,所有菜档都陆续回来了,买菜的人不算多,应该还是不挤的。可是我却还是在一个拉着小轮车的男人后面狠狠地踢了那个小轮车一脚,然后装作被绊了一下,打了个趔趄,慌忙站定,随口说了声对不起。这样的事情已经成为习惯了,尽管今天并不挤,可是一辆手拉小轮车占了两个人不止的空间,谁会特意去关注,去让开,去躲避呢?当然,我是故意的,要是绊倒了一个无意的老人,真的跌倒就不好说了,我是在好心给他提个醒。再说了,其实遇到这样的事情,应该第一时间由他来向我道声对不起的,这些人没有一个做到的。当然我这样做也只是针对那些既非无能为力而又不管不顾的男人而言,绝不会对着真有困难的那些老妇女。一路回来的路上,我问自己,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邪恶了?
记得当初还是在单位的时候,最初在生产一线,是大型工业锅炉底座流水线,虽然有很多机械化设备,可是也有不少人工“苦、脏、累”的力气活需要人来完成,我在的生产班组,管质量的检验员叫小吴,他习惯于别人送上来的香烟,茶叶。我不喜欢这一套,于是,我的质量就很难合格。有时,我犯起胃病的时候,中午都吃不下一口饭,到了下午上班的时候,还是要坚持着去,妻子心疼我,就煮两个鸡蛋让我带着去上班,因为我就住在小街对面的工厂家属区里,几分钟到厂里了。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在生产不合格的产品,做着无用功。我开始思考,这样下去不行,要是说道理,据理力争也没有任何作用。还是得想个办法才行。因为有一种“校扁铁”的任务,就是将剪板机剪下来的厚度一公分,宽三公分,长五十公分的扁铁,因为剪压后有严重的扭曲,所以只有人工来校平校直。校平校直,要做到绝对是不可能的,因为按照图纸的要求只能是0.2——0.4的误差,图纸只能是理论的要求。但是,这材料是用来在底座内部做“加强筋”的,只要能不影响焊接任务,就算合格。可是这样的活偏偏是我干的多,而且是多半不合格,满头大汗地抡了一上午的五磅铁锤。结果大多是不合格产品,自己觉得也不好交代。
于是,逼着我学会了应对的方法,我在干完活以后,故意不交检,当快要到吃午饭的时候,看到小吴准备去食堂了,我就拿着工单跑到前面技术大楼里找到检验科长吴佳:“看看你的部下,还没到吃饭时间,我要交检,却找不到人,你去给我看看吧。”有时,看到小吴刚巡查完,想歇下来,喝口茶的时候,我去送检了,如果他不立即去跟我检验,说等一会,我就一天也不交检,到了最后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再去送到检验科长吴佳那里。吴科长会说:“怎么不交给小吴。”我说:“交了的啊,他没收,让我等着,我怎么知道他要等到什么时候,也没来找我,还是你去吧。”就这样,既没有争也没有吵,我时不时就来这么一招,不久,吴科长就将他的兵小吴给调到露天货场去了,而且硬是将我通过厂长调到了检验科,就在本车间检验我熟悉的产品。其实我也并不是想干这个,只是腰部查出2、3、4、5腰椎全部骨质增生,也就从生产一线退到了二线,在检验科一干就干到了退休。而且没有和一线工人发生过任何矛盾和纠纷。我想是否自从这一件事情以后,我就变得邪恶了?
我们这个小区的菜市场,是个很大很正规的菜市场,许多人是乘坐地铁来这个菜场买菜的。于是自行车也很多,占去了半个人行道后,又占去了半个慢车道,每次我走在那个几乎只能单人行走的人行道上的时候,只要感觉到后面有人紧跟着三、五步,我就会立即侧身让开,让后面的人先走。然而,能这样做的人也只有我一个,或许哪家人失火急着往家赶,也不会有人让路的。
在去菜市场的路上,尽管小街很拥挤,可是还有人大摇大摆地大幅度摆着手臂,这时,我会从后面集攒着力量,去和他的手臂亲密相撞一下,还装着很无辜的样子,因为不是我太张扬,而是他太张扬了。还有就是经常看到两个人站在路中间谈笑风生,我会直接从他们中间穿过去,意思是说:“怎么也不到一边去说话?”再就是,很多人喜欢眼睛看着左边,人是往右边走的,我就会重重地撞上去,因为如果你不撞他,没准他就会撞你,当然我是有备而来的,他是无辜的,只是走路太不规范而已,我也是在提醒他走路规范,别撞到别人,万一撞到车子自己后悔来不及。
那年和妻子到夫子庙逛街,很多小贩在路边摆摊,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很是吸引眼球,我们只是看看,绝不动手。这时,一个带着大蛤蟆镜的小伙子走上来,手里拿着一个所谓的“水晶眼镜”,在向我推销:“老板,正宗的水晶眼镜,买一个吧,今天我高兴,早上开个张吧,打八折,只卖三百八,够便宜了吧?”我当时的态度让老婆很不解,多少年后还记得那次的态度。我伸出两手做拒绝状,嘴里说道:“请你离开我远点,离我远点。”“你不需要就行了,干嘛要人家离开远一点。”“你以后会知道的。”后来逐渐她听到旅游的人说了许多的骗局和手段才恍然大悟,不久报纸上也登出这样的骗局:“他是想让你伸手去接,这时那水晶眼镜还没接到你的手里,就掉落地上了,摔不碎也伤到了,你说不要恐怕就不行了。”
还有一次,那年下大雪,我出门的这个小街积雪中被车子压出了几道印痕,一辆车子从我后面驶来,没有减速的意思,那意思明摆着叫我来让他,于是我就往旁边让,可是脚上踩到了高低不平的车印痕,自己闪了一下,腰扭伤了,一个多月才慢慢好起来。后来知道了,我不能这样急着让他,你越是这样急着让他,他反而会觉得这是应该的,他不会减速了,我后来变得慢条斯里地,等一等才让他,这样有个好处,也让他有点警觉,学会减速,学会尊重人,我才安全。
记得那个小品演员蔡明有一次从德国回来,在德国,习惯了很多没有指示灯的小街,都是汽车自觉地避让行人,所以蔡明从不考虑自己要避让车子这回事。可是回到国内,一下车,走不几步,刚要过马路。一辆急驶而来的车子从身边擦肩而过,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找死啊?”蔡明忽然感到一惊,回过神来后自嘲而幽默地说了一句:“哦,到家了。”
我的内弟前不久让我儿子陪着在日本游览观光了一次,这个内弟是在上海开出租车直到退休的。在日本有一次在一个没有指示灯的小街走着,后面一辆私家车跟着好长一段距离,一声不响,耐心地慢慢跟着。我儿子发现了,和老爸赶紧让开。那个小车才开过去,还回头表示下歉意,我内弟更加觉得歉疚了。还有就是在海滩看海景,吸了一只烟,可是没有任何丢垃圾的地方,而且看到一个三岁的孩子还用一个垃圾袋自己拎着。他就将这只烟头一直拿在手里,那又不是市区,仅仅就是个海滩也这样干净得让你不忍去破坏这样的环境。他一直捏着这个烟头,很久看到了有垃圾箱的地方才丢掉的。这些事情给他这个对日本很不以为然的人极大的感触,回来后说给他姐姐听的。
我的邪恶有时也令自己震惊,我住在二楼,是所有人都要经过的地方,我经常也扫扫楼道。可是一天早晨,刚打开门一看,门口是零星的龙虾壳,非常刺眼地散落在楼道上,还散发出一种腥臭味。一定是谁晚上从楼上带下来的,也不顾一路的丢弃。我耐心地从家里拿来扫帚和撮箕,一层一层地往上收集扫在撮箕里,当扫到四楼的时候。这些龙虾壳停了下来,本来我可以算是做了个雷锋,下去倒掉就行了,可是,我转念一想,这样不是害了他吗?应该让他知道自己的行径属于危害公德,公序良俗要靠大家来维护的。我想到这里,就果断地将那些龙虾壳倒在了四楼的门口,意思是让他重新再来一次,正确地再来一次。心里很坦然地回来了,仿佛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好事一样轻松。扫帚和撮箕回来后还在水龙下认真地洗了又洗,那是怕有点洁癖的老婆说。
这还没完,我还有更邪恶的,那年春夏季节,早晨都是很好的睡眠时间。可是隔壁楼下有一只小狗每天在四点多钟就叫个不停,也没听主人制止。两天后,我实在忍不住了,打开了我的阳台对着下面大叫:“谁家的狗,没人管啊,这么叫还让人睡觉吗?要不管别怪我来管啊,管死了可别后悔啊?”妻子说:“别人都不管,就你能,你怎么管人家的狗,还管死别后悔呢。”我说:“很简单,一个肉包子就能送它的命。”妻子起了鸡皮疙瘩,说:“你还真邪恶啊。”看来我真的邪恶了。不过,那家狗主人自知没理,几天后管住了狗的乱叫,辛亏管住了。
我邪恶吗?最近看到报纸上报道,哪个小区的私家车四个轮胎被卸掉了,这不邪恶?!前几年,就是首都北京一连十几辆私家车都被喷了油漆,还有刀子划痕的……这不邪恶?!一切的存在都是合理的,这些受害者都有一定程度的影响妨碍了另一些人的利益。有一次我家下面谁的车发神经,一直叫个不停,二十分钟过去了也没人问,我只好打电话报警了,想依法维护自己的利益。
台湾那个名嘴李敖的女儿,自小在美国长大,知道一切都有个说“法”。回国后住在北京的一个高档别墅花园里。可是小区里有人占用花圃种菜;养狗不规范;就连当时的歌星董文华也在家里养着几条大狼狗,在栅栏里吠叫,人都不敢走近;还有很多人在电梯里大声喧哗;李文就自费将这些人逐一告上法庭,后来有人问她为什么这样坚持。她说为了一个公共秩序和良好的环境,这样做值得,还要继续做下去。我是没有这样的觉悟和意识,只是有点邪恶的报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曾担心这样邪恶下去会是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