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有我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又一次要面对离别。张医生把送我的东西放在小袋子里,一件件的交待,好象我们不会再见。
一直等着,想等孩子们来,再见见。天仍然炎热,阳光把窗照得透白透亮。还好,屋子里空调效果不错,因为房间小,孩子们没来,所以格外的凉快。
在这个小工作间工作快一年了,往日的情景浮现,一张张天真的笑脸,无拘束的话语,都让我留恋。
喜欢小孩子,孩子都有可爱的一面。
那个长着一对大耳朵的男孩,瞬间记不起他的名字。两只招风耳出奇的大,某天,他一进治疗室,新来的男孩子无所顾忌的说:怎么长得象头猪?这就是孩子们和大人的区别,大人会掩饰,会假装,而孩子们却直言不讳。
经常会遭遇到这样的尴尬。学生们会拿我们几个医生说事。
比如会对张医生蹩脚的普通话追问不停:你是哪来的医生,怎么说这样的普通话?BEI京的BE菜10块钱一斤。孩子们维妙维肖的模仿让人忍俊不禁。
又会对周医生说:你的脸真大,象个老虎头,好难看啊。
当然对我也不例外,一男孩说:我有一把枪,子弹从你的脸上穿过好合适啊。再或者说:好想把鞭炮放在你的酒窝里让它炸开啊。
“为什么是我呢?和我这么有仇啊”?我故做生气状。他略为羞涩地说:“不是的,你的脸不大不小,刚刚好。”他们的想象力让你跟不上程序。
还有一小男生说:李医生,你怎么认识我舅舅的啊?
“你舅舅那么帅,当然认识他了。”
“那我舅舅认识你吗”?
“不认识。”
“不会啊,他应该认识你啊,你是美女。”
好听的不好听的都层出不穷。
一女孩说:你真会弄发型,不过,你的头发怎么象枯草啊?眼睛怎么那么黄啊?皮肤怎么那么黑啊?脸上好多黑点点啊?
听到这些,差点郁闷死,童言无忌,你还不能真的不悦,仍要敞开心扉的接受他们的问题,并一一诚实的回答:头发烫多了折腾的呗,眼睛黄是因为近视,人老珠黄啊,皮肤是天生的,脸上的小点点啊,是没好好洗脸,时间长了,就成这样了……
一个12岁的男孩子,长得胖乎乎的,个高,小眼,一脸明星相。
看他一头的汗进来,我说:“开着空调还热吗”?
他一本正经的说:不是热的,是面对美女医生紧张的。
这孩子嘴有些滑,我追问“是不是太多人对你妈妈说这样的话,所以你听会了?”
他说:“也算吧,不过,不知他们什么眼光,卖菜的都比我妈好看。”
张医生说:“瞧你瞧你,长大了一定是个喜新厌旧的家伙。”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都想结婚了,早点生个孩子玩玩,我们同学都说我将来肯定是左搂右抱,脖子上吊一个,胸前还挂一个”。
“你懂什么是美女?就想结婚了?”
“我妈呢,化了妆是个美女,不化妆真不如卖菜的。说她丑,她要打我,我就指着她警告说:冲动是魔鬼,你别过来,一生气脸上又多一粒斑”。
话还没说完,小家伙自己笑得咯咯的。
他妈听到一定要骂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还有一孩问我:“你觉得你哪里美啊”。
这倒是难倒我了,细想想,年轻时觉得哪都美,现在却找不到一处可以拿出来做为答案了。
“你的脸型象瓜子,好看啊。”这孩子试着提醒我,找优点。
我说:“还瓜子呢?快长霉了,还有一条伤口”。两岁时摔的伤,小时候一点点,长大后,这伤也跟着长起来,在“瓜子”尖的右侧。这一直都是我的自卑。
没想到的是,这个孩子说:“这有什么啊,这就象衣服上的一条拉链,一边有,一边没,我觉得很好看啊”。
相信这些孩子还不会为了恭维而说一些虚情的话,所以,和他们在一起的我,真实而快乐,简单而满足。
走后,希望他们记起我时,会多一些留恋,多一点温暖和快乐。
没多久,就听张医生来电话说,孩子们不停的问李医生到哪去了?她们就说,休息。时间久了,孩子们一进门就说,你们都是骗子,李医生不来了,她到底去了哪里?听到这些话,心里酸酸的,一样的惦念他们。为了生存及生活,不得不放弃喜欢的事,还好,我为了自己的喜好争取了两年的自由和他们在一起。
愿这些孩子的成长伴随着阳光,快乐,幸福,并且回忆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