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那年那月】不安宁的古院(传奇小说)
一、砍掉成“精”老桃树
这天林家大院里来了一位年过花甲的风水先生,戴着眼镜,下巴上蓄着山羊胡子。这位风水先生姓文,是方圆百十里地有名的活神仙,号称文神仙。
院子主人是一位四十多岁人,方方正正的脸盘,浓眉大眼,戴着瓜皮样式帽子,穿着绸缎长衫,双手捧着那把铜制的水烟杆,他名字叫林发生,今天在家中亲自接待了这位风水先生。
林发生是盘石乡的乡长,最近他晚上难眠,恶梦缠着他已经是好多个夜晚了,他在床上只要刚合上眼,突然两个穿着白衣披着长发的一男一女来到他面前,张着大嘴,露出长长的牙齿,圆眼凶光四射大吼:“林发生!林发生!你心狠手毒,草芥人命,还我们命来!还我们命来!”
林发生多次吓得大叫:“啊!啊!”
叫声惊醒了床上睡着的大姨太文氏,她起床叫醒丈夫,林发生在椅子上还在大叫不止。她叹着气问道:“你今晚又做恶梦?”
大汗湿透了身子的林发生向着大姨太才止住叫声,摇头不言。
林发生请了无数个巫师到他家中来收“鬼”。林家大院里敲锣、打鼓、吹号,多次那样热闹了几天几晚,什么烧用稻草扎成的茅人,什么抓生替死等等神秘游戏就像演戏一样那么逼真。巫师们使尽了法,可是都没有收住纠缠林发生的“鬼”。林家大院鬼魂不散,冤声不断,居住在院子里的人们更加感到害怕,住在这院子里的人感觉就像是住进了鬼窝里。
林发生他又花钱,又托人去请风水先生来察看屋场凶吉源于何处。
今天文神仙一手撑着青布伞遮太阳光,一手拿着罗盘,在林家大院里及四周和林发生一起观看了半天,似乎都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大阳偏西了,林发生也走得累了,汗水湿透了白衬衫。文神仙突然向身旁的林发生说:“林乡长,我终于找到了你家院子不祥原因。”
林发生用帕子擦擦脸上的汗水说:“文先生是天文地理通,我接受先生高见。”
文神仙说:“你家堂前那棵桃树要砍掉。”
林发生不解地说:“我家那棵桃树已经在那里生长近百年,如今为何要砍那棵古桃树?砍了古桃树才会使我家安宁吗?”
文神仙说:“这棵桃树和林家有密切关系。”
林发生说:“桃树和林家有什么关系?”
文神仙说:“这‘桃’呀,和林家有关系。”文神仙讲到这里叹着气说。
林发生说:“请先生直言。”
‘林’去一‘木’‘兆’在旁,是吉是凶只待来时。如今林家大祸来也。”文神仙说。
林发生听到这里,半信半疑说:“古院古桃树,从前那么多年都吉祥如意,如今这棵老桃树带来祸?”
文神仙说:“风水轮着转。桃树对着堂屋年年生长,如今桃树梢超过堂屋中梁,压住祖宗神位,任其疯狂祸事不断,风水是转动的,从前的福今天变成祸。”
林发生皱眉思考着说:“难道说这棵桃树成精了?那桃树精害得我家不安宁?”
文神仙用右手抚摸着下巴上那山羊胡须点点头,说:“桃树已经成精,林乡长虽然走了桃花运,娶了‘桃花精’艳福不浅,如今大祸已来临。”
林发生摇头说:“桃树成精?我娶的三姨太姓陶,虽然来自远方,她是活生生的人,我不信她是这棵老桃树修炼而成的‘桃花精’也。”
文神仙说:“信不信由你。‘桃花精’艳丽,给你艳福,也给你生祸。人要灭亡‘桃花精’灭不了,灭了她的身影,灭不了她的精魂。‘桃花精’会在林家大院继续生祸,使得鸡犬不宁。”
一棵老桃树,那个风水先生文神仙说它修炼成精了。那棵老桃树真的修炼成精了吗?难道说那位天生丽质、花容月貌的三姨太陶花真是一个“桃花精”?
那一棵老桃树在那里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有人说林家大院没有修建前就有那棵老桃树生长在那里,也有人说是林家大院修建后才种植的那棵桃树。
那棵老桃树从地面到树冠一米处直径不足一尺五寸,树身到了两米高就分叉,一叉分两粗枝,两粗枝各自长成伞,两伞形成一把巨伞。一棵老桃树,到春天花儿便从枝干里挤了出来,似乎生怕院子里的春天不热闹。看那些紫红色桃花一朵接一朵地次第开放,一树桃花艳丽了半边天空。桃花谢了,茂密的桃树叶绿茵茵,千万个谢了花的桃子在桃树上吊着,一天一天地长大。桃子熟了,一个个桃子白里透红,在微风中摆动。老桃树多少年里就是这样结出桃子供人们吃。老桃树到了秋天,绿叶飘落,严冬来时,叶黄飘落成了裸身。冬天的老桃树面对着残酤的着严寒任凭霜雪冷冻。无情的霜雪并没有把老桃树冻死,到了春天,它又叶绿花红,使春燕在那里飞舞,喜鹊在哪里歌唱。
一棵老桃树,如今说它成了“精”,变成了一个妖艳女子,成了一个台上唱戏的戏子,成了这座林家大院子主人林发生的三姨太。
人间真有这么奇怪的事?
从前有人说老桃树成精了,大家听了只是笑笑,毫不在乎,因为人们相信一棵老桃树是不会成精的,只有在那神话故事里,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在故事里。
林发生望着那棵老桃树皱眉说:“谢谢先生指点,我立即叫长工们来砍断那老桃树。”
文神仙说:“老桃树不通过我作法后才砍,谁砍它谁死在树下。”
这天下午,闷热的天空中起了堆堆云,大地已经被火辣辣的太阳晒焦了。林家大院里几十人站在院坝上望着那棵老桃树。
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白色短衫,手持一把磨得锋利的斧子,站在老桃树旁等待文神仙发出砍桃树的指令。
吴狗儿是林乡长养的“狗”,这个家伙是林乡长二姨太娘家隔房侄儿,日嫖夜赌多年里样样都会干。林乡长见他五大三粗的身材,就收留他在老家护院,有时去催收租子。他就这样成了林乡长家养的一条忠实“狗”。林乡长还准备把吴狗儿改姓林,如果今后没有儿子续香火,这些万贯家产就交给吴狗儿。
文神仙穿着法衣在那树下站着,半目眯着双眼,嘴里念念有词,四方诸神他都请了,他把那木升子装的米撒在地上,又围绕桃树转动,大声念念有词。接着文神仙又点香燃纸后又围着桃树走了几圈,大声说:“时候已到,立即开刀。天兵天将协助,桃花精灭亡也。”
吴狗儿听到这话,知道是该砍桃树了。他上前挥舞铁斧,一斧砍在那桃树上。实然狂风大作,天昏地暗,雷声轰鸣。众人惊了,风大得使人无法站离,尘土扬起泥沙钻人的双眼。
“老桃树真的成桃花精了,桃花精神通广大,大家快散开,不要砍老桃树了。”有人大吼起来。
林发生也站不住了,对大家高声说道:“大家不要惊慌,有文先生在这里陶花精会灭亡。”
吴狗儿也吓得浑身发抖,那铁斧他扔倒在地上,狂风使他也站不住,他也随众人连滚带爬离开桃树。大家进了屋,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不知怎么办才好。
文神仙说:“大家不要害怕,这棵老桃树虽然修炼成精,神通广大。但这桃花精斗不过我,我立即再去天上搬兵,今日砍掉老桃树,灭了桃花精。”
屋外大风呼呼吹着,吹断了屋后的竹子和树木许多根,发出啪啪声响。文神仙又在请神,嘴在不停地念着咒语。一会儿风没了,天上的乌云也散了,西边快要下山的太阳光又染红大地。
文神仙说:“妖魔战胜不了正神。天兵相助,立即砍断老桃树。”
大家望着文神仙,不知吉凶。文神仙带头走出屋里,胆大的人才随他走出屋。
吴狗儿说:“我已经把老桃树砍了一斧,你们不要害怕。”他说完把那地上的斧子捡起说,“能砍这个成精老桃树的人,威名传四方。”他把斧递给那几个长工,几个长工吓得脸色铁青,摇头不接斧子,退着身子走开。
吴狗儿说:“你们怕什么?我吴山天不怕地不怕,今天砍断这根成精的老桃树,桃花精会把我怎么样?”
吴狗儿挥起大斧砍起来,桃树浆在斧口处射出,大家远远站着,不知会有什么结果。长工马渊在树旁近处观看,他对大家说:“斧口处射出的浆水是红色的。”
听到马渊的话,几个人又走近一看果然看见了红浆,齐声说道:“这是血液,老桃树真的成精了。”
一会儿,嚓嚓声响,被砍断的老桃树倒在了晒坝上。吴狗儿也砍累了,他用毛巾擦着汗。
文神仙说:“桃树桩要用桐油淋后大火烧,才能免后患。”
马渊和几个长工把瓦罐里的桐树提来,一个长工把桐油淋在桃树桩上,划根火柴,倾刻烈火熊熊,浓烟滚滚直冲天空。
文神仙拿着赏钱心中高兴而去。
这棵古老的桃树就这样被砍了,树桩和根就这样被焚烧了。
林家大院里会安宁了?院子里静了下来,林发生躺在床上睡觉,他想今晚一定能睡好觉。
他上床睡下,合上眼,今晚还是那样做恶梦。那一男一女还是那样大喊:“冤枉呀!冤枉!还我命来!......”
林发生惊醒汗水湿透了他的衣服。他起身坐在床上,张嘴出着粗气,说道:“成精老桃树被砍了,还是这样不安宁。”
那一男一女这样纠缠林发生,大喊冤枉,他们有什么冤呢?
那场事还得从那天林发生从乡公所回家二姨太告状讲起。
二、那天二姨太告状
那天林发生坐滑杆从乡公所回老家。他在滑杆上也东张西望,那几块大田是自己花钱买的,这几年里租给佃户只管收租。他看着田间地里劳动的农民,一身汗水挂满了他们的脸面,浸湿了他们疤上重疤的衣服。“今年一定会有好收成。”他看着自言自语。
大石板路弯弯曲曲、上坡下坎,两个抬滑竿的汉子听见雷声,步子稍为比先前加快了。翻过这座土丘,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上有一座古老的石拱桥,离桥约半里路那个大院子就是林发生的院子。
轰!嚓嚓!......一阵惊天动地的雷鸣声在天上响起,天上的太阳被乌云遮了,晴朗的天就要下雨了。
那是一座三合院院子,屋顶烟窗里浓烟滚滚,朱檐翘角。正宅长五间,横宅左右三间另有吊脚楼,竖着一根又一根粗壮光滑的圆木柱,一道道朱红的门窗流通着富贵之家气息。院坝是一块又一块青石板铺成,平平展展,光滑无缝。堂前院坝外那一棵枝叶茂密粗壮的大桃树,离地面五六尺高处就分叉,分叉的两肢就像两兄弟那么亲密。今天几只飞来飞去的小鸟,在桃树上展开翅膀飞来飞去不断地歌唱着。
林家大院子里,一个穿短装的汉子用木桶在古井里装满水担进那灶房里。几个中年女人拴着围腰布,在阶沿上有的在用手剥麻皮,有的在用刀子刮麻外壳。一个中年人在院子左宅用木棒椿米。他们看着林发生回来微笑着大声说道:“大爷回来了!”
一位四十多岁缠着一双小脚的胖女人,在灶旁走到房门边站着观看,她就是林发生的大姨太。一个三十余岁较瘦的女人,脚穿绣花鞋从里屋走了出来,她笑着去堂前迎接林发生归来,这位女人是林乡长的二姨太吴氏。
二姨太争先把林发生接进了那一间她常睡的房间里。她忙着端来茶水,忙着找来扇子给林发生散热。林发生看着二姨太这样热心,对他并不高兴,他心中时刻记着新婚一年多的三姨太。今天来迎接他的是二姨太,不见他心爱的三姨太的影子,三姨太又在干什么?他心想三姨太怀有孩子了,她一定在另一间内室里的床上睡觉。
二姨太给林发生用扇子扇着扇着,她就倒在他的怀里。林发生把水烟竿放在书案上,问怀里的二姨太:“陶花妺呢?”
二姨太嗲声嗲气地答道:“你只记得你那个三姨太,心中没有我了,这家中有我无我你们照样过好生活。”
林发生说:“你怎么讲出这样的话?希望她生岀贵子,续我林家香火。”
“陶花能给你生孩子,你就时刻念着她,惯着她,把她当贵夫人。我没跟你怀孩子你就嫌弃?”她讲到这里语气变了,笑脸也没了,“我不能怀孩子,是你自己无能,但我有一个站在你面前的贞洁身子。”
林发生把三姨太从怀里掀开说道:“你在胡说八道,我和你在床上睡觉难道我还是假过场吗?十多年了,就是你的肚子不大。”
二姨太歪了歪头,两只眼望着林发生说:“嗯,你整天在乡公所为公事忙,不把你那宝贝陶花栓在裤腰带上时刻看着。”她讲到这里嘴冷笑,“自己是一乡之长,头上戴上了‘绿冒’还不知道呢。”
“你怎么说岀这样的话来?我是一乡之长,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说到这里,扬起巴掌,用微力拍打二姨太的脸。
二姨太假装哭泣起来,她捧着脸说:“你打我,就把我打死吧。我在你面前是个多余的废人了。我还得要讲岀真相。你至今还蒙在鼓里,你那唱戏的三姨太就是天边飞来的桃花妖精,把你给迷住了。你们年龄相差二十多岁,那妖精她是真心爱你吗?她爱的是你的权,爱的是你的万贯家财。你知道她背着你干的事吗?一个女人,为什么在我们家长工面前说说笑笑,不但不回避,有时还不分场合唱几句川戏给他们听。你知道她给我们家干活的肖二娃眉来眼去,她和他亲热到上床了。”
林发生不相信二姨太的话,上月她向林发生也讲出了一件陶花和肖二娃的丑闻。那天晚上林发生在乡公所没有回家。陶花夜晚打开房间房手里燃着麻杆火要去屋后茅坑处解便。二姨太听见开门声把打牌的吴狗儿叫到一边细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