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下来了(微型小说)
“下来了,下来了……”陈会计大声叫喊着从门外冲了进来,带来一股逼人的寒气。老支书从花镜上方斜瞪了一眼,训道:“喊叫啥哩,一惊一乍地毛病咋就改不了!”
“嘿嘿嘿,太激动了不是,上面灾民建房的名额下来了。”
“噢?直接到户还是——”
“李镇长派人打电话说具体给谁由村里研究决定,这回镇上就不跟着瞎掺合了。”
“老奸巨猾……”听到这里老支书皱起了眉头,嘴里嘟囔了几句。
“叔啊,这是好事呀。”陈会计挤着一双放光的老鼠眼就像捡了一锭大金子,“上面给了咱5户建房名额,每户补助5万元,现在有10户需要建房,您老说这不明摆着的好事吗?”
“你小子整天想着美事,再胡说俺就替你死去的爹收拾你!”
“好了好了,就当我没说,就当我没说行了吧。”陈会计对着镜子撩了撩刚刚被火炉烤化了的油头扬长而去,将怒目圆睁的老支书留在了屋里。
没过多久,院子里就响起了动静,胡老爹拄着拐杖颤颤悠悠地进了屋。老支书赶忙把他搀坐在沙发上,“您老怎么来了,大冷天的有事让别人捎个话俺过去就是了。”
“唉!还能有啥事?这不刚听人说盖房的补贴下来了,俺来问问到底怎么个弄法!”
“您老就放一百个心吧,那两间破瓦房都快成筛子了,这次一定有您的……”
从上午到下午,老支书一点没闲着,村里的王三、赵拐子、陈楞娃等几户穷得叮当响的先后都上门了。光沏茶的水就烧了三大壶,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要灾民建房的补贴。只要来人,老支书都是好话多说、满口答应,可心底里那个愁啊。
天色渐晚,思来想去还是没个头绪。这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紧接着门帘就高高地掀开了,“陈叔,近来可好啊!”
“哦!稀客稀客,你这大科长咋有空回村来,快坐快坐。”
“还不是老娘催得紧,说家里的砖房不行了,想借这次上头的政策翻修一下,还请陈叔帮帮忙,要不我可没法进家门了啊。”
“行啊,没问题。”老支书不假思索地应道,“不过,就是‘狼多肉少’,你看能不能给张局长说说多来几个名额?”
“呵呵呵呵,这是我娘让带过来的补品,您老也一把年纪了要注意身体……”
一来二去,大晚上就来了五六位“贵客”,不是这位局长的兄弟,就是那位县长的亲戚,反正没有善茬。看着屋子里堆着的西洋参、苏烟等等好东西,老支书琢磨:就这点名额也不够分配呀,这可咋办呢!
深更半夜仍无半点睡意,打开电视翻看着,忽然灵光一现,嗨,就这么办!
第二天中午,老支书让陈会计通知申请建房的农户到村委会开会。老支书清了清嗓子,说道:“咱们这10户都符合享受建房政策,但上面给的名额只有5户,让谁不建俺都不忍心,那么到底咋个分配呢?今个就一个办法——摇号!”他顿了顿,“很简单,大家各抽一张小纸条,与俺手里这张一致的淘汰,剩下的就享受建房补贴。”
一听“摇号”二字,底下的人有些坐不住了,胡老爹眼角变得湿润起来,另外几张满面春风的脸耷拉下来。抽完后,老支书亲自起身一一比对,结果几户“皇亲国戚”都不幸被淘汰,恶狠狠、灰溜溜地摔门而出。
老支书收回胡老爹、赵拐子、王三等人的纸条,随手扔进红彤彤的火炉里并宣布这几户开春后就可以建房了。事后,老支书一一退还了所有礼品,理由是无功不受禄。
没过多久,镇党委以“在灾民建房过程中缺乏组织原则,徇私舞弊,作风败坏……”为由免去了老支书的职务,由陈会计接替。
送去春天的祝福!
小弟以诗歌见长,小小说也写得这么好,佩服!
文章构思精巧,切中时弊,结尾出人意料,发人深思。
问好春安!远握!
小弟只能望姐项背了,祝福万事顺意,人安文安!
我曾经当过乡镇镇长、书记,对乡村行政事务处理这一套,很熟悉。村支书这一手,我也干过。没办法,社会风气越来越坏,无法叫人高唱赞歌,只能见招拆招,随机应变,尽自己一己之力,绝不能有辱公平正义!
这样的书记,不干也罢!
我也是因为顾及下级利益,得罪了上级领导,而丢官的,所以看到这篇小说,很有同感!
看完这篇小说心里充满了疑问:这么多灾民为什么就下来五个名额?灾民需要名额,为什么科长、局长兄弟也需要名额?为什么这么一个为民办事的老支书下来了?
这是一篇典型的现代官场讽刺小说,揭示了现在当官不能为老百姓谋福利的黑暗。
小说很喜欢,拜读,问安。
感谢文友的真情评点,辛苦了,祝福周末愉快,佳作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