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一封网邮的家书(散文)
亲爱的爸爸、妈妈:
你们好吗?!
好多年了,我都不曾再提笔写信,似乎都忘却了该怎么写了。好多好多年以前,是您教会儿子怎么写信,后来儿子去了远方,书信便成想念和问候的翅膀。今天,又一次踏进阔别已久的邮局,才使我突然想起这儿是写信寄信的地方;也是今天,儿又想着给你们写信了,原本可以打个电话的,但我还是想找一找当年的感觉,好多好多的话语,儿子想用这种方式来抒发,因为正当与双老面对时,儿我又好像不知该如何来表达。
亲爱的爸爸妈妈,现在日子过得还好吧?儿在远方,您在故乡,分隔两地,好多好多的时候,我只能抬头仰望,尽管华灯初放,尽管星疏月朗,可我还是清泪两行,爸爸、妈妈,儿想你们呐!好多好多的时候,我也知道您也常在村口张望──远方、远方,那儿有您牵盼的心肠,不管是否财物满囊,不管是否衣锦还乡,您只望儿能平安健康,只想看看儿子多年不曾见过的模样!您的那些被岁月镌刻的皱纹,被风霜浸染的白发,都过早的改变了您的容光,是您把青春折了一半给儿子实现梦想!
我时常独自一人守望在南国的夜空下,假装自己没有忧伤,假装自己心舒气爽,其实,好多的思绪早已飞回了久别的故乡,飞回了你们年迈的身旁。
解放不久的六十年前,你们出生在那个一贫如洗的国度里,没有一个像样的家。随后不久的“十年浩劫”的岁月,却是你们童年的时光,家的清贫,生活的拮据,使得多少家庭流离失所。您告诉我,爷爷当年有些神志不清,据说是被抓了壮丁,在国民党队伍里让炮火给轰的,眼见着爷爷的这般状况,奶奶也另嫁了。没办法,爷爷和爸爸父子俩便走进了“幸福院”,小时候的爸爸便是在“幸福院”长大的。一次,似乎有些疯颠而痴傻的爷爷,竟把爸爸带到城里给卖了,就卖了五块钱,一个小孩儿只值了五块钱啊!后来是幸福院的帮忙才把爸爸给赎了回来。
随着文化大革命的慢慢收场,你们在那段吃了上顿不知下顿的日子里煎熬了过来,也到了谈婚论嫁时候了。当年还不像现在这样很自由的恋爱,爸与舅是同班同学,常去妈的家里玩,去的多了,也就熟了,后来经人说媒,再后来的后来,你们就成了我的爹娘。属于我的那个新家,什么都没有,也不知是从哪弄得的几间破茅屋,冬天里风一吹,寒风便穿墙而过透心的凉,还有爷爷的那个已被老鼠咬了好多个洞的小木柜,就是我们新家的固定资产。
在那段日子里,爸爸几乎常年不在家,加之爷爷的痴颠,为了生计,原本就单薄的妈妈还要拖着饥饿的身躯去“抢工分”挣口粮啊!因常年缺食少粮,每日的肚子都是空空的,一次,才蹒跚学步不久的妹妹,实在饿的慌,竟独自一人一拐一拐的下地里去找妈妈要奶吃,险些就掉进水里给淹了。原本的一日三餐在多数的时候都改作了两餐,多少个夜晚,当夜幕降临后,妈妈就给我们兄妹俩烧点热水,洗洗脸脚就哄我们上床了。记得有个深夜里,娘儿仨都被饥饿叫醒了,饿得清口水直冒,妈实在没办法,只得去家里唯一的咸菜坛里拈了三根儿泡豆角,娘儿仨人分着吃。
就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境况,一个白手起的家,虽说破烂而潦倒,但它还是叫家;就这样的故事,这样的心伤,妈妈告诉我时,我也曾哭过几场,虽说时过境迁,但它依旧深埋记忆的心房。爸、妈,你们从这样的断壁残垣中走到今天,实属不易啊,你们的童年和青春都死在了那场风风火火的“浩劫”里,埋进了那些饥寒交迫的“共产”中呀!
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过得还开心吧?让我不想你们,我找不到理由;让我不担心你们,我找不到藉口。你们还在为了生活的琐事而争吵吗?你们还在因窘迫而导致的家庭经济危机而苦恼吗?今天我到邮局给你们寄钱了,虽说不多,先凑合着开支吧!七十年代末,国人的生活同样还残留着“十年浩劫”的余温,我也坐上了这趟七十年代的人生列车来到了这个世上,是你们给了我生命、哺育我成长。都说家贫的孩子早懂事早当家,八九岁时,我就帮妈妈分担一些能及的琐事,当时的心里只是在想,自己怎么不快些长大?自我懂事起,就知道你们双老过得不好,过得不开心,常为了这样那样的琐事而大动肝火。
记得我上中学的时候,每次见到你们争吵,妈妈总是伤心的泪流满面,爸爸就杵在一旁抽闷烟,我也常悄悄地跑到一旁躲进无人的角落,偷偷地哭。一次,我把心中的忧伤写进了要上交给语文老师的日记里,那时的老师不明了我的内情,竟在批语上这样写道:少年不识愁滋味!其实,谁说年少的心就不懂得心伤,只是大人眼中的小孩儿,他的心思有些难猜罢了。
爸爸妈妈,你们都六十了,就别再争别再吵了吧!你们年轻的时候,夫妻俩总是聚少离多,眼下人到晚年,你们总算能相依相伴了,就好好珍惜这段时光吧。争争吵吵你们还是走过了几十年,在这剩下不是太多的暮年时光中,儿子真希望你们能携手恩爱地度过晚年!少些争吵多些宽容,少些误会多些理解!总不能把争吵、遗憾、心伤、苦累都一一带进下一个轮回吧!
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的身体是否还依旧安康,身子骨是否还依旧硬朗?爸爸,您还在抽烟吗,每天还喝酒吗?还是少抽少喝点儿吧,若能戒就戒了,对身体真的不好呀!爸爸您还常走夜路去上班吗?您的白内障手术没有给您留下后遗病吧?眼睛不好就别再去啦,就在家里拣点儿琐事做吧,也好帮帮妈妈!妈妈的糖尿病好些了吗?血糖控制的还稳定吧?妈妈,儿希望您不要再像当年一样拼命的做农活啦,现在温饱也解决了,虽说不算富足,但也别再操劳啦!
记得我还小的时候,有个仲夏的晚上,因为天就要下暴雨了,您为了起完田地里的那些稻草免遭风吹雨打,狂风大作的黑夜里,您形单影只地一直坚持到暴雨的来临,当您顶着电闪雷鸣满身泥水地回来,看到因为害怕而蜷缩在屋角拥成一团的我们兄妹俩时,您放声地哭了,我和妹妹也跟着哇哇地哭了!妈妈,儿子今生该怎么来报答您,怎么来偿还您给的爱啊?!现在的我长大了,可是我还是没能给到您什么,还是没能伴您左右为您担一担生活的劳重呀!爸爸,您的身体稍比妈妈好一些,琐事就望您多担着点儿吧,儿在这儿拜托啦!当然,您也要多注意身体,你们双老我都不能缺少呀!儿我只望能尽早赚够些财物荣归故乡,陪护在您的身旁,为您挑挑水洗洗衣裳!儿子给你们捎回的一点点补品,记得坚持吃了,虽说不多,别舍不得吃呀。
亲爱的爸爸妈妈,儿子常年不在家,您是否又频添了白发?您为了儿的“十年寒窗”总是紧衣缩食呀,您总希望儿子能跳出“农门”走上康庄,多年后的儿我确也走过了“象牙塔”,可是骨感的现实,终究还是撕碎了我们共同的愿望,但我真的深知您的良苦用心啊!亲爱的爸爸妈妈,儿子在此衷心地谢谢呐!不管怎么说,您的心血已给予在了儿子的身上,如果说我还是有了智慧,还是有了价值,还是有了灵魂,还是有了梦想,那么这些都是您无私的爱和博大的情化作的力量!
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好吗?我现在在外挺好的,您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以前儿子不太听话,常惹您生气了,现在我已长大,懂得了您的苦口婆心是引导我人生路途里行走的律尺呀!
妹妹也常回家吗,替我问候她吧,就说哥哥我也很想她!今年春节我一定回家,好多年的春节,我们都不曾团聚啦,到时我们一起闹闹家常,陪您说说心里话!
好吧,信我就先写到这儿啦!
此致敬礼
祝福您的儿子
2012年5月20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