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相约春天”征文】村长的梦(小小说)
江南四月,谷雨时节。雨声落,百谷生。地里的庄稼,圈里的牛羊,村庄里所有的生命都在春雨中苏醒在春雨里生长。春草一簇簇、一片片、一层层,像赶赴一场春的盛会,绿得恣意放肆。杏花、桃花、梨花次第凋谢,碧绿的叶儿披满树身,黄豆大、毛茸茸的绿果子爬满枝头。
泥坳村村长阿山吃过早饭,开始去村边放羊了。羊群慢悠悠地啃食着路边的青草,阿山一边走一边焦心地看着雨雾中的村子:荒芜了多年的田土长满了比人还高的茅草、狗尾草、辣蓼等杂草,杂草间爬满了藤藤蔓蔓。大部分的屋舍前是杂草丛生,有些屋子的外墙上爬满了苔藓、芦苇和蕨草。
阿山这时想起了爷爷教给他的谚语:“谷雨栽上红薯秧,一棵能收一大筐”、“谷雨前后,种瓜点豆”。他默默地想着,谷雨,散发着五谷香气,多么美好的节令呀!接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泥坳村又要错过一年好光景了哦!”
阿山一边走一边冥思苦想着,现在都时兴乡下游,若能在村子里捣鼓个农业观光景点就再好不过了。前些年,外地人到邻村投资建大棚、开果园,搞专业种养,阿山请求老板把泥坳村一起划入他们的规划区里。无奈几次评估,泥坳村都不够条件,原因是村里的水土重金属含量严重超标,泥坳村入不了老板的法眼。
不过,泥坳村也有过几次发展的好机会。
一个满脸疙瘩抄着外地口音的老板提出要在泥坳村建一个火烧砖窑厂,他给泥坳村开的条件很是优厚:老板包资金、技术和设备,利润和泥坳村五五分,老板还答应解决村里劳动力的就业问题。
阿山疑惑地问:“如今私自开火烧砖窑厂不是违法吗?”
老板不屑地说:“村里不就三户人家吗?并且都是你本家,天高皇帝远的,你们不说谁知道?”
可持续发展的道理,阿山懂,开火烧砖窑厂就被阿山拒绝了。后来,又陆续有人提出要在泥坳村建造纸厂、采石场,都被阿山一一拒绝了。
再后来,有人提出要在泥坳村建养猪场,阿山真有些动心了。可是他到其它的养猪场考察过了,养猪场附近方圆十公里之内都臭气熏天,河里的水别说喝了,就连衣服都不能洗,阿山又一次狠心地拒绝了。
想着这些事,阿山有些心烦了。他顾不得天空飘着毛毛细雨,背靠着路边的一棵巨大的香樟树坐了下来,坐得久了,他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梦里观音菩萨带着慈悲的笑容来到他跟前,给了他一袋子颗粒饱满的种子,并且告诉他,他希望种什么,这些种子就能长什么。
阿山想,那就种水稻吧。可他转念一想,不行。泥坳村山多地少,土地狭窄,大型机械化的农具用不上,播种、松土、施肥、收割、烘干、进仓等都得人工。除了他,村里的青壮年都出去打工了,他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呀!
那就种大棚蔬菜吧,不行,种大棚更费劳力,再加上他从没弄过大棚,他没有这个技术呀!那就种果树吧,只要把种子种下去,果园的后续管理更容易些。这样一来,就需要大量启动资金了。可他养家都困难呀,哪有这一大笔的启动资金呀?那就向政府申请农村建设扶贫款吧,要想弄到扶贫款,首先得打通镇长和书记这一关。给镇长和书记每人送一只家里养的土鸡吧,不行,送一只鸡太小家子气了。那就每人送一头自己羊圈里的羊吧,也不行,他的羊肉在市场上很不好卖,顾客们听说是泥坳村的羊一个个都摇头摆手,泥坳村水土重金属超标呀,羊肉的重金属含量能不超标吗?顾客都不敢吃,怎能把羊送给领导呢?
阿山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好办法来,他就劝自己,既然是菩萨送来的种子,那它一定有着无比的神威。哪怕水土重金属含量严重超标,哪怕杂草丛生,只要往地里一扔,种子也能健壮成长的。
阿山就随手把种子撒在了荒芜的田野里和光秃秃的山头上,润润的春雨一淋,种子果然迅速地生根发芽了。暖暖的春阳一照,果树迅速成长。不久,果树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果子,黄枇杷、红杨梅、紫葡萄、橙桔子、绿青果……出去讨生活的村民闻讯后争先恐后地往村里赶,全村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时,阿山打了个寒战,睁开眼睛,叹了口气,哦,原来是一场黄粱美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