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疑
人的感情总是很奇怪的,刚刚还在爱如甜蜜、情同一体,突然就变成了互不相识的人。可当失去了,却又那么的懊悔,倍感珍惜。
秦阳约了汪娟,在“同城相遇”音乐咖啡厅相聚。
咖啡厅里正播放着他点的一首由Marlisa演唱的“LetItGo”。
秦阳并不完全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点这首歌,也许,他是想“随它吧”。
汪娟如约赶到,带着一身寒气。一双纤细的手提着一个并不十分名贵的提包,一头乌黑的头发,挽了个小公主髻,一双大眼睛晶莹透亮,消瘦但却很秀丽的面容披上一层青霜,嘴唇有些微微发紫。
走近秦阳,汪娟搓搓双手,脱下厚厚的橘黄色羽绒服。
秦阳很绅士的为汪娟拉开座椅。
汪娟看着秦阳似乎很压抑的微笑,皱皱如弯月的柳眉:“好像没有必要来这里奢侈的消费吧?”
秦阳扬扬似疏细的平眉,有些勉强的淡淡一笑:“难得与美女一见,潇洒一回也不算为过。”
“懒得搭理你。”汪娟扯下压在果盘下的餐巾擦拭了一下桌面:“今天来这,是不是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好事?”
“只是与君三秋不见,小酌而已。”秦阳搓搓有些僵硬的十指。
“没那么夸张吧,我才去妈家几天啊。怎么今天会有空闲来这里洒脱?”汪娟望望秦阳略显疲惫的脸。
“期望抱得美人归啊。”秦阳佯装爽朗地笑起来。
“都夫妻多年了,还抱什么抱的。”汪娟撇撇嘴,心里倒也甜蜜蜜的。
“原来,我们还是夫妻啊。”秦阳故作的扭曲着夸大的表情。
“秦阳,你演什么碟中碟啊?有什么话明白的说呀。”
“我希望床上的是纯净的双人枕头。”
“那现在是单人的,不纯净的吗?”汪娟望着秦阳忧虑的眼睛,很不理解。
“我愿意放飞你,完全的。”秦阳口齿有些不利索起来。
“放什么飞啊?”汪娟满脸疑惑的看着秦阳:“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看到你和他在一起快乐的情景,看到你接他电话时的兴奋表情,看到你和他亲密同行的开心笑容,我不知道,该是为你祝福,还是为我流泪。”
“这是扯的哪和哪啊?什么快乐兴奋开心啊?”汪娟听的有些有些不乐意。
“我不想你带着别的男人的余温和我在一起。”
“什么带着别的男人的余温?你胡说什么呀你?”汪娟很是生气:“秦阳,你今个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还用得着我来说吗?我亲眼所见,亲目所睹……,难道要老天下来作证?”秦阳显得十分激动,语气十分锐利。
“你,你,你……”汪娟的眼泪夺目而出。
秦阳还在微闭双眼,继续痛苦的述说着他的一切所见所闻,汪娟什么时候哭着跑出去都没察觉到。
咖啡厅里,Marlisa演唱的“LetItGo”还在继续着。
秦阳看着对面空荡的座椅,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随它吧”?
没多久,秦阳收到一封来自汪娟从她妈妈家寄来的一封快件,里面有一张照片和一封写的很长的信。
秦阳拿出照片,这张照片里,汪娟紧紧挽住那个他的手臂,头斜靠在那个他的肩上,满脸幸福的笑着,像一朵牡丹,美丽耀眼。
秦扬一把将那张照片撕为两片,狠狠的摔在地上。
他打开那封短信:
“秦阳,我不知该如何与你交流,也不知该如何与你话别,无言面对你,只好用文字来和你最后见面。
当在咖啡厅看到你疲惫忧伤的眼神和听到不多的几句话,这几天,我的心一直都很低落,不知道是什么让你伤感和如此惆怅,也不知道你究竟为何对我如此冷漠,甚至有点无情。
我知道,我一直都在用一个病妇的状态折磨着你,让你每日里都在紧张着这个孱弱的半残之人。但我明白,你并不是因为这个。
我更明白,你不是因为我无法与你分担家中劳苦而心里对我埋怨,也绝不是因为要你千般呵护我这不经风雨的病体而心里对我气恨。
那究竟为什?我也只能在心里猜测。
我不会忘记那段充满孤寂、伤感和病痛的漫长时日,不会忘记曾经最知心的朋友那躲避我的惊恐眼神,不会忘记在我被隔离期间,只有你,在日夜的相陪着有高度传染病源的我。
这几天,我一直在回想着过去,可能是很无助吧。
回想起在结婚的殿堂里挽着我幸福的诺言的时刻,我流出的那最甜蜜的泪水,至今,这些最甜蜜的泪水依然保存在心底。
回想你夜半跑进寒冬,去为我买我一时兴起要吃的蜜柑,回来嘴冻的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情形。
回想起你把我宠的就像一只全世界最稀有的斯比克斯鹦鹉:我一声咳嗽,你就会感冒,我说一声冷,你就会浑身哆嗦。我,几乎成了你的生命。
其实,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是每天晚上都那么痛快地闭眼睡着,只是想让你在我的身边守护我。
回想那时,我真幸福,这个幸福已经得到过了,这是我一生最大的快乐。我希望永远握住这份快乐,虽然,以后不会再有了。
你为了我,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的今后幸福,一直是那么辛苦。可是,我却从不去理解你,也不去顾及你。现在想来,我是那样的自私,那样的残酷。
我毫不怀疑你对我的真爱,即便全世界的人你都愿意失去,也不愿失去我。
你承担的痛苦不比我承担的病痛少,甚至超出我的百倍。
我,一直都在痛恨毫无生活能力的自己,连累着那么深爱我的你,表面上却要表现出自认为真是白雪公主的傲慢任性,好像你的付出是我应该享受的,好像我真的就是全世界的珍稀物种。我真鄙视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我太过脆弱,突然感觉自己像掉进黢黑的井里,好孤单,好恐惧,
我不敢去想可又不得不想,当我失去你,我又会怎样?
如果,只能给爱我的人带来痛苦,却无法给予爱我的人以幸福,这一付空荡荡的躯壳留在世上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我要感谢你,你为我牺牲的实在是太多,得到的却是太少。
在这里,我为我只懂索取却不知回报的贪婪,向你道歉,虽然,这只是一句空言,可我,也只有这些了。
写到这里,我还不知足的想要最后的一点贪婪:不要对我有猜疑,好吗?
在我要结束我的话前,想把不久看到的一则短文章复写来给你。你若想看就看看,不想看,就连同那张照片一同撕碎扔弃即可。
猜疑,是一个人性的致命弱点,会让人在捕风捉影中神经过敏,会让人在无端猜测中怀疑信任。
猜疑,是一个阴暗无底的陷阱,跌落的愈深,伤害的就越狠,直至爱情被掩埋,亲情被刺伤。
猜疑,不但猜疑自己最心爱的人,就连对自己也在猜疑,即伤及了正常的人际,又伤及了自己的身心。
猜疑,犹如一把罪恶的无形利剑,把感情斩的残缺不全,把婚姻劈的支离破碎,割裂了亲情和友情。
也许,这段文章就是针对我的,可能针对我对你的不正确看法。
亲爱的阳(请原谅我最后还要这样的称呼你),下辈子如能相见,希望你还能选择我,虽然,这只是个痴想。
我们的婚姻既然已经如此,还是快乐的像最初快乐的牵手一样分手吧,我不想让你再磨自己。我,已经无所谓。
最后,我要告诉你,照片里的他,就是我失散二十年的亲哥哥。不知道这是不是你心里的疑虑?
再见,秦阳,我从没背叛过你,更没背叛过对你的爱。
曾经最幸福拥有你爱的汪娟”
秦阳拿着信的手,在抖动着。
被他的泪水浸湿了的信中,那每一个字,都如一根针,在他的心上狠狠地扎着,刺痛着自作聪明和无中生有的不信任。这针,是他扎进了自己的心脏里。
秦阳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猜疑,变成一张永远也不能登陆彼岸的过期船票。
他更没想到,自己的猜疑,竟为自己挖掘出一座爱情的墓地。
懊悔和痛恨的泪水在秦阳的脸上毫无顾忌的流淌着。
他质问自己:为什么直到将自己猜疑的遍体鳞伤,才会大彻大悟?为什么直到爱的她已经远去,才会明了她的那份真情?
为了平稳一下自己悔恨多过伤痛的心,秦阳来到屋外已冰封的小河边,任由刺骨的寒风鞭挞自己荒诞的心灵。很晚,他才回到家里。
恍惚的屋里,似乎到处都飘动着汪娟任性可爱的身影,每一个角落,似乎都有汪娟银铃般的笑声。
秦阳再也控不住自己,伏在桌上,双肩剧烈的抽动着,放声的大哭起来。哭的那么恸楚,那么悲凄,完全没有了男子的尊严。
整整三天,秦阳都把自己锁在屋里面壁。
最后,秦阳做出决定:负荆请罪。
阳光明媚的艳阳天,灿烂的光环笼罩在一个身穿曾经穿过的婚礼服,背上绑着几根满是浓密尖刺的枣树枝条。在一路众人的惊异目光中,他毫不犹豫的走着,朝着紧紧牵着他心的那个快乐的她走去。
欢快的喜鹊在他的头顶上盘旋着,追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