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诗人(微小说)
诗人很纯粹,偶然有一些诗作在报刊上露脸,朦朦胧胧那种,裹一种莫名其妙的意境。
诗人在邮局上班,工作舒适收入也好,花钱也随便。日子自然湿润如流水。诗人不顺心时,爱在行道树里默默地走,一任嘈杂喧闹、车龙人蚁在眼前流逝。他有一份宁静。
路过闹市,见一幼童盲女跪在街头乞讨,境遇凄凉。诗人倾身上所有捐于他们。他不相信社会上还有这么贫穷的人,贫穷令他震惊。
走过路口,见小车和摩托相撞,有人当场死亡,血殷红刺眼。诗人倍感可惜,死亡令他触目惊心。
路过酒店,见一醉鬼横卧街头,苍蝇嗡嗡绕其歌唱余音不绝。诗人难过地看着醉鬼,很多事情是无可奈何的。
诗人站在书摊前,但见满目色情肉欲横流。他什么也捉摸不透:诗呀散文呀小说呀多好读,凶杀色情让人做恶梦呢!
诗人十分失落,默默地走在正午的红尘中,天地间的风刮着天地间的尘埃。太阳很耀眼,而人间也很喧嚣。
诗人活着,却看到自己身边大批大批匆匆行走的人己经死去很久很久,正是尸位素餐。他于是感慨人生如电光石火,匆匆着令人可怕。而他认为,只有写诗是在不断朝圣的路上,使有限的生命得以无限地发挥。
诗人不相信死亡,诗人情绪低落时就想到恋人。他的恋人美丽如一朵花,花枝招展且亭亭玉立。恋人是风景,却在他心头投下阴影。恋人经常抱怨诗人太幼稚太天真太幻想,一点也不现实。诗人却认为爱情是神圣的。
他再上街时,又见幼童和盲女。这回两人跪在街头,因为母亡无钱安葬又在乞讨。诗人这下极度困惑了,为了弄钱,竞然要拿父母找借口。人心可怕,也是另有隐衷,无可奈何呵!
落叶满天飞、百花乱颤的季节,恋人弃他而去。其时天昏地暗,太阳在突然之间也暗淡无光,所有的花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诗人在父母的逼迫下结婚了,婚后他不碰女人一根豪毛。女人拿他没办法,就提出了离婚。理由是,你要写你的诗,就嫁给诗歌好了。
诗人默然同时也很无奈,任女人泪流满面地打他。他觉得女人为什么热衷于性呢?爱情是崇高的,我不爱你,那这种性就是肮脏的,也是游戏的。
诗人于是独身。父母整天骂他浑,而且将他的诗稿也烧了。他整天忧伤,为那些神圣的文字心痛。但日子还得继续,他昏昏默默地上班下班,企图养一身浩然之气。然而他更多的时候,是空虚是无所适从,是悲哀是困惑。有时对着远方的天空自言自语:“那被污染的云层,飘在众生的头顶上。众神啊!你天使般的美丽呢?”
诗人离开世俗是在一天晚上。在离开之前,曾经弃他而去的恋人,也就是嫌他太幼稚的那个女人后来做了三陪小姐,因为陪客产生纠纷被人奸杀。事实令他万分震惊,他当时就麻木了,然后就是将几年来写给她的几百首情诗付之一炬。他痛苦他沧然泪下,好久缓不过气来。
他独站天地间,听猎猎作响的天音。长久静默,长久悲鸣!
诗人毅然决然地走向寺庙,那里才是净土。
踏上空门的一刹,在居高临下的山上,诗人向红尘投去最后一瞥,他看到那片被污染的云层下,匆匆奔波的众生整个变成了一个欲海,疯狂地燃烧着。
——2016年5月2日乌海市伏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