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好！好好！明天我一定去。”诚惶诚恐的孙局长无力地放下电话，他那张原本红润的大胖脸早已变得没有一丝血色。
　　 突然他感觉着两腿发软，便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手臂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落地灯，落地灯摇晃了几下险些倒下，和大理石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怎么啦？老孙。”在厨房里忙活的孙太太听到客厅的声响，探出头来。
　　 “没事，不小心碰到了灯。”
　　 瘫坐在沙发上的孙局长大脑里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恢复过来。可冰凉的手铐、庄严的法庭、潮湿阴暗的监狱却在孙局长的脑海里不断地更替闪现……
　　 突然，孙局长感觉胸口很不舒服，闷得透不过气来，他赶快挺直了身子，伸长了脖子，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两腿间怎么热热的呢？孙局长定了定神，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便慢慢地站起身来，步履缓慢地朝卧室走去……
　　 饭间，正在吃饭的孙太太突然停住了咀嚼的动作，眉宇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鼻孔张得圆圆的，对着空气使劲地嗅着。
　　 “老孙，我怎么闻着哪里臭哄哄的？”
　　 听了太太的话，孙局长的脸红得赛过了关公，却没回答她的话，一声不吭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准备起身去卧室。
　　 “扑通！”一声，还没有来得及站起的孙局长一头栽在了地上，人事不省了！
　　 “老孙！”突发的状况一下子吓坏了孙太太，“老孙，怎么了你？你可别吓我！”
　　 ……
　　 “孙建，你快回来吧，你爸爸的心脏病又犯了！呜呜……”
　　 “喂！喂喂！是120吗？你们快来吧！俺孩子他爸心脏病又犯了……我家地址是……”
　　 二
　　 正是明媚的暮春天气，一轮金光灿烂的太阳挂在湛蓝的天空中，天空中有几朵白云像白帆一样在碧绿的大海里扬风飘流。
　　 雅苑小区，是本市有名的富人区。七号楼十六层一套装修相当豪华的复式民宅里，一对五十岁左右的夫妻正坐在客厅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窗外，鸟儿欢快地唱个不停，树叶飒飒有声。
　　 “老王，再过几天就五一了，咱俩出去转转吧，我单位的几个老姐妹都说浙江有个前童村不错，前童是个古镇，家家连流水小桥，户户通卵石曲径……”
　　 “唉！景点是好，可惜我再也不能转了！”答话的王局长精神有点恍惚。
　　 “瞎说啥呢！什么再也转不了啦，乌鸦嘴！呸呸！赶快说！”
　　 “哦，看我这臭嘴，好好！呸呸！”经过老婆一说，王局长这才发现自己说滑了嘴，赶快学着老婆的样子呸呸了两声。
　　 “桂兰，你那个工行卡上现在有多少钱？”王局长岔开了话题，可说起话来却显得有气无力。
　　 “原来有五十多万，加上上个月李老板打上的那三十万总共有八十多万，我前几天去银行理了八十万，365天的。这次有些低，才四厘多！但也比定期高。如今那些私人银行利息虽高，但不敢再往里放了，好多老板都跑路了。”老婆桂兰一听老公问她钱的事，顿时来了精神，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眼睛也跟着放绿光。
　　 “怎么都理了，你也不留点零钱花？”王局长没有心思关注私人银行老板是不是跑了路，只是关心老婆她娘俩是不是有活动钱用。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忘了，上次从你手里拿活的那个建筑队的小张还没来看你呢，他最低也得孝敬你这个数吧……”王太太说着伸出了一个剪刀手在王局长的眼前晃了两下，并给王局长一个诡秘的笑。
　　 王局长看见老婆这样子，再也没有心情听下去，只是表情木然地望着窗外，树上的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正啁啾着蹦来蹦去。
　　 自己要是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该多好啊！王局长在心里独自感叹。
　　 晚上八点钟左右，三百多平的复式楼里就王局长一个人，老婆桂兰出去跳广场舞还没有回来。
　　 王局长楼上楼下每个房间里都推开门看了看，好像他要把这些统统印到自己的脑海里。有不舍，也有不甘。
　　 来到女儿的房间里，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相框，相框里，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正甜甜地对着他笑，此刻的王局长真想见宝贝女儿一面啊，可女儿正在美国留学，唉……
　　 最后，王局长来到书房里，在写字台前坐了下来，神色凝重地提起了好久不用的钢笔。
　　 “桂兰，我深爱的妻子，我走了……我真的不想走，可我不想在牢狱里度过我的余生，也不想我们可爱的女儿因为我而抬不起头来做人……
　　 ……我已经把我卡上的一百三十万全部转到你的工行卡上了，你们娘俩以后省着点用，等这个风头过去了，你还是把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卖了，置换套普通的吧……
　　 ……以后生活低调点，这么多钱应该够你们花的了……我在咱市那个四星级酒店里有百分之五的暗股，不过也别太指望了，那帮孙子都不是什么好人，一个比一个黑……”
　　 二十分钟后，王局长身着一套体面的衣服，走进电梯，伸出颤抖的右手对着键盘上最大的数字按了一下……
　　 三
　　 几乎是在王局长走进电梯的同时，本市一个知名的花园式示范小区里，＃栋#层的一套民宅里，一对男女正在激烈地争吵。
　　 “小花，你凭良心说，我对你还不够好！自从和你交往以来，你对我提什么要求我没有答应！你身上穿的、戴的，你要的LV包，我哪样没有给你买，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一个五十多岁略显发福的男人正对一个二十多岁打扮妖媚的女人叫嚣着，由于情绪过于激动，男人的面部红涨，青筋暴起。
　　 “你对我好我承认，可这事真不是我干的。”
　　 “你还不承认，前一段时间就因为我没有给你买车，你就威胁我说要检举揭发我，你也知道，一个宝马320少说也得30多万，我一时去哪弄那么多的钱！”
　　 “我那也就是说说，吓唬吓唬你，但我真没干啊。”女人的语气里带着委屈。
　　 “臭婊子，还不承认！你没说人家怎么就知道了！”
　　 “你咋还骂人呢！”妖媚的女人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整天从自己的身上寻求欢乐的男人会这样恶狠狠地骂她是婊子，脸上立刻端出气愤的表情来，高耸的胸部也跟着呼吸的急促一起一伏。随着一声怒喊，女人扬起洁白如藕节般的胳膊朝男人的脸上挥去。
　　 “骂！我还打你呢，你个不知足的小婊子！”男人躲过女人的巴掌，却甩手狠狠地给了那女人脸上一下，那女人娇嫩的小脸上瞬间出现了几道血红的指印。
　　 女人的脸上挨了一巴掌，顿觉火辣辣地疼，一下子哇哇地大叫起来，像一只愤怒的公鸡双脚跳起，张开十指朝男人直扑过去。
　　 男人见状，脸只一偏，躲过女人的十指“钉耙”，接着头一低，双手用力推出，正好着力在昨天还曾让自己销魂的那女人酥软的小蛮腰处，身材小巧、体态轻盈的女人哪能受得了这一全力劲推！只见那女人的整个身子就像一个被拳头重重击过的沙袋般朝旁边的红木茶几方向迅速飞去！
　　 “咚”的一声，女人面朝上倒下了，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厚重的红木茶几棱角上，女人那曼妙的身躯斜躺在洁白的地板上痉挛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小花，小花……”男人哪曾料到事态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一时间慌了神。
　　 一股血红的液体从女人那酒红色的头发里向外流淌开来，她那怒瞪着的双眼还死死地盯着男人，男人用颤抖的右手慢慢伸向女人的鼻孔处试探了一下后猛地收回了，男人不禁打了个冷战。
　　 呼吸没了！高耸的胸部也不再起伏，心跳也没了！
　　 男人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
　　 四
　　 市长办公室里，几位领导围坐在一起，个个神色凝重，他们正在谈着最近两天来本市发生的一系列怪事：城建局的王局长前天夜里在自己的小区跳楼自杀了，本市的示范小区——祥和花园的一套民房里发现一个妙龄女郎被害，财政局的孙局长也是在前天，突然就大小便失禁，心脏病复发，被送往医院抢救，至今尚未脱离危险，国土局的张局长前天夜里服毒身亡……一时间，事关市属局委的工作陷入了半瘫痪和混乱状态，市政府的日常工作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市委书记大发雷霆，责令赵市长尽快处理这一系列的严重事件，赵市长他们几个被弄得焦头烂额。
　　 “王局和张局他们怎么就会突然想不开呢？还有祥和花园小区的年轻女子被害，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对了！那个祥和花园小区的人命案子要抓紧，那个小区可是我市的示范小区，在这个小区里怎么能允许出现凶杀案！”
　　 “我昨天已经安排下去了，夏局答应要全力严查此案。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办公室牛主任接过赵市长的话说。
　　 这时，市长秘书小马进来了。
　　 “刚刚接到教育局的电话，市教育局刘局长失踪两天了，一起失踪的还有市重点学校的几个教学骨干和两个曾经获得过市三八红旗手的女老师。”
　　 “怎么回事？”赵市长听了小马的汇报，气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怎么又是局长！马上给夏局打电话，问问那个小区年轻女人被害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这几起事件到底有没有联系……真是怪了……”
　　 “铃铃……”不等赵市长的话说完，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小马快速走上前去拿起了听筒。
　　 “赵市长，您的电话，公安局夏局长打来的。”
　　 “赵市长，示范小区女子被害的案子有眉目了……”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夏局长浓重的声音。
　　 “哦，好！好！”听了夏局长的第一句话，赵市长的眉头舒展开了。
　　 “那小区的年轻女子是被她的情人杀害的。嫌疑犯也供认不讳。”
　　 “被她的情人？她情人是什么人？”
　　 “是我市质量监督管理局的杨局长。”
　　 “啊？”
　　 “……通过对这两天来几个事件的调查，我们发现这几个事件有个共同的特点，这几起事件的当事人或者间接当事人在事发前都接到了同一个人的电话。”
　　 “谁的电话？”
　　 “我市检察院检察长的秘书黄福远的。”
　　 “先不要惊动他。”
　　 随后，赵市长和市检察长通了一个电话，了解到黄福远只是一个参加工作还不到两年的小伙子，人很老实，没有什么暴力倾向，更不是什么恐怖分子。思虑再三，赵市长决定和牛主任等几个领导亲自去检察院一趟。
　　 五
　　 检察院里，正在忙碌的小黄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市里的领导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人群中还夹杂着几个警察，感觉有点意外，也有些害怕，特别是公安局夏局长看自己的眼神，犀利而严肃。
　　 “小黄同志！现在当着赵市长的面，我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好好配合。”夏局长首先开口。
　　 “好！好！我……我一定……配合。”小黄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势，说起话来有点结巴。
　　 “知不知道这两天我们市里发生了好几起命案？”
　　 “听人说过。”
　　 “通过我们的调查，发现这些命案都和你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和……和我有关，你们有没有……搞错？我这两天可一直在……在这里呢，我的同事可以给我作证！”小黄猛地一听夏局长的话，情绪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一下子高了上来！旁边的几个警员欲走上前去，被赵市长摆手示意制止了。
　　 “你先不要激动。”夏局长一直保持轻松的说话语气，“他们出事前都接到了你的电话，请你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电话？哦！原来你说的是电话的事。事情是这样的：前天，我们检察长接到上面的通知，说中央电视台记者要来采访我市廉政工作的先进典型，经市领导研究，选了几个认为廉政建设方面比较好的局的局长来参加座谈会，检察长要我通知一下。”小黄听说原来是电话的事，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下来，便向众人娓娓道来事情的缘由。
　　 “你是怎么通知的？”
　　 “当时快下班了，我在通知各局局长时说得有些简单，电话里就只有一句话。”
　　 “哪句话？”
　　 “我们检察长请你明天到检察院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