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岁月】一条河,没有褪去天真的釉质(组诗)
一、狮泉河记
狮泉河像一位康巴汉子,奔涌的激情
打湿一片鹰翼下的土地。潺潺的雪水
由缓到急,从无数叠障的雪岭汇聚而来
河畔的红柳竞相葳蕤,热烈而放肆
我看到胸怀善良悲悯的朝圣者
一步一叩首,以等身长头
丈量心之湄岸的长度,和灵魂的深度
寻觅宿命中下一个渡口
也许河水在奔涌中,隐匿了许多密秘
让我不能像蓝天那样,一眼洞悉万丈红尘
不能轻而易举地抵达有你的村庄,执子之手
在水沛草茂的季节,一起放牧我们的羊群
我愿意沉溺成你河水里的一尾鱼
把前世今生的祈愿,吐成一串又一串
随缕缕梵音,飘逸成玛尼堆上的经幡
于这片属于你我的草场,尽情欢愉
盘亘高远之处,这条流淌于
世界屋脊之上的倒淌河,一直被
岁月擦亮,一直没有褪去天真的釉质
时刻俯视我坚守的这片静好河山
引领我和我的马队,一路向西
在弹痕斑驳的古道,向祖国汇报边防平安
二、战地铁血
黄昏再次降临,远处的雪山
以及眼前的阵地,被一片红霞笼罩
仿佛血液在奔流。勇士的呐喊
以青铜与黑铁铮铮撞击的力度
洞穿高原的辽阔与寂寥
我写的正是一群十七八九岁的兵
在上世纪六二年“中印自卫反击战”中
酷寒磨亮了手中的刀刺,他们
以一只鹰的速度,跃进八百里战火
子弹呼啸着,如凌空而过的霞光
染红了使命与担当的祟高
耸立高地,凭高而瞰
我看见在尸体垒成的阵地上,一张张
刚毅而稚嫩的脸庞,爆发出积蓄已久的力量
他们愿意为人民的利益出征
以死亡去摧毁一切罪恶
人性的纯净,民族的荣耀
在洞穿的躯体,在轰然裂开的伤口中
得以淋漓尽致的诠释。孩提时的温暖
入伍前挥别故土的叮嘱,也在此刻
不断重现。我日思夜想的人啊
请别为我哭泣,高原的雪水长年不绝
它会流淌在我的身畔
战地,从黄铜号角响起的那一刻起
我必须冲锋陷阵,以献身正义
来召唤英雄一一出场,在风云变幻的岁月
掀起血色浪涛。就从今夜出发
向着黎明挺进
三、巴尔听风
巴尔草原,铺展在一场大风之中
一场三百六十五天从不间断的风
让我初上高原的头四年,放飞心情
尽情聆听这特殊地域的跫音
尽情体验雪域高原给我的馈赠
风起的时候,我的心如天空般透亮
无城市的吵杂,无世俗的喧嚣
灵魂被托举到离太阳最近的高度
仿若一杯清水,无味,无腐,无杂质
整个冬季的寂寥,就这样轻而易举地
被吹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纤尘
因海拔高度而干涸了的肺泡,也流淌出
新鲜的氧气,崩溃了一场美丽的阴谋
敞开胸膛,我经常接受这种壮阔的洗礼
如水般柔韧,又如水般坚硬
锲而不舍,注定了从容不迫和义无反顾
注定了我只能偏于一隅,坚守一场风的盛宴
萌发一种以军人为名的信仰,醉卧沙场
揽起这缕劲风,我把它拴于马背
披星戴月,栉风沐雨,以所向披靡的锋锐
淬火长剑,伴我泅渡高原岁月
唤醒一枚经幡中的神谕,漫过内心的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