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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垮掉的一代(三十三)


作者:健叔 进士,7566.1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796发表时间:2009-08-11 11:36:07

33死灰复燃
  
   公墓距离市区的位置很远,焦律去一次都要花上一点时间,他觉得自己以后都要活在无望和愧疚中了,但坚持对于他来说好象总是那么的不容易。他站在墓碑前的时候眼睛里只有水泥砌成了坟墓,他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来这儿了,来这里好象已经不是单纯为了祭奠什么,仅仅是一种仪式,或者说是一种欺骗自己的方式,仿佛这样便可以得到一定的解脱。
   这不是清明节,公墓里的人很少,墓园旁边是一个茶场,醉人的茶香似乎过于浓烈了一些,这让空气里弥漫的气息都有些浑浊的样子。这样的环境应该是能够让他满意的吧,焦律嗅着这样的空气想。算不上大的风把焦律眼前的头发吹了起来,他打了个喷嚏,似乎对这浓香的气味有点过敏。
   空荡荡的墓圆像是纵横排列整齐的小房子,远出的人顺着中间的通道不断的转着弯向里面靠近,仿佛是在走一个迷宫。那人走近了焦律才认出来是蓝客。
   焦律迎上去,仔细的瞅了瞅这个和自己一样郁闷的人,他说:你来这儿看谁?
   蓝客手里的黄菊格外扎眼,他伸出手,有点病态的黄色的花瓣碰着焦律的衣服,蓝客说:来看你的,拿着吧。
   焦律似乎真有点像过混一样,笑了笑说:我还没有死,这里还没有我的位置。
   蓝客说:怎么会没有,你经常来这儿,这儿早就为你留了位置,你随时能住进来。
   焦律说:那你来干什么。
   蓝客说:来看看你,以免你真的对这个地方产生什么眷念,不回去了。
   都笑了,吹着干涩的冷风的墓园里难得听见的笑声,回荡了很短暂的时间,消失了。很少有人能像他们这样的悠闲,大家都在忙碌,都在为了活着而奔波,都在做着各种各样的梦。墓园的周围和里面一样荒凉,焦律他们走了好一会才拦下有辆车,司机的脸冷得像是制作墓碑用的石材,一脸的晦气。
   一路上司机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市区他好象才有了点生气,他说:没想到到那种地方也会有人。
   焦律说:你不也把车开到那种地方了吗。
   司机说:我每天都要从那里走的。我的家就在那附近,每天都闻着恶臭的茶叶味道。
   焦律“哦”了一声,他不明白那味道怎么会是恶臭的,司机继续说:不过快了,我在市里买了套房子,明年就能还上贷款。
   都不说话了,谁都想离开那地方,而焦律却常常去,下车的时候蓝客付的钱,司机没有打表,蓝客本要还价的,最终没有开口。天气太糟糕了,人的心情也是一样,多说一句话的心思也没有,何况是废话。
   他们进了巷子,或许是天气的缘故,路上没有一个人,他们的脚步声显得那么的张扬,屋檐上的水珠也已比平常快的速度往下落,墙角已经形成了一道水渠,敏感的顺着轻微不平坦的道路流成回环的水流。
   网吧门口像是罩着无法磨灭的灰尘,蓝客说:你以后怎么办,有没有想过。
   焦律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示弱过,他说:可能继续在车站混吧,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后果,顶多时常进去坐一阵子。
   蓝客笑了,他大约想起来了以前和焦律说过的话,他感觉自己赢了。他说:我差点也和你一样厌倦了,但活着总不能那样的,我把显示屏和其它的配置都处理掉了,如果你愿意,可以来帮我。
   焦律有些惊讶:你还要干什么。
   蓝客说:放心,总会有事情做的。
   焦律说:可你没有钱了啊。
   蓝客很开心的笑起来,没有说话,放在焦律肩膀上的手很用力的往下摁,很自信的样子。焦律点点头,他觉得自己真的太嫩,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蓝客总能有那样的激情,总是让自己琢磨不透,而自己永远是在那个层次上混着。
   家里的陈设没有变,焦律总觉得所有的家具上面都罩上了白纱,他揉了揉眼睛,还是一样的模糊。茶几上的玻璃杯反扣着,旁边的茶叶罐生了锈似的扎眼,收音机的插头还在插座上。焦律中邪似的打开茶叶罐,的确是太久了,焦律用了好大劲才打开盖子。他把茶叶倒进玻璃杯,冒着朦胧水气的开水瞬间刺激着干枯的茶叶,几经沉浮,全都落定了。
   端着杯子,焦律看了看,他从来没有这么耐心的对着一杯茶,但此时他觉得时间凝固了,他自己也凝固了,他需要仔细的端详。开水的温度顺着导热性能良好的玻璃灌输到焦律的手指上,他仓促的放下杯子,有点恐惧的看着自己瞬间变红的手指,被烫着的感觉似乎和触电是一样的。
   手指上的疼痛渐渐变成麻木,再转而正常,焦律缓缓的重新端起杯子,靠近嘴唇泯了一口,清淡的味道,和茶场里的浓烈气味似乎不那么一样,确实不一样。他晃了晃杯子,里面的茶水顺着杯壁爬出来,溅在他的手上。看着潮湿的手,焦律的眼神有点怪异,看着碧绿色透明的杯子,他捏着杯子的两根手指一松,清脆的声音干净利落的响起,潮湿的手悬在半空,一股可怕而强烈的冲动驱使焦律的手。
   慢慢的探向那插在插座上的插头,导着电的插头。似乎没有距离了,稍稍的再往前一下他便可以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手指上的水因着重力的作用在之间凝结成一粒晶莹的水珠,扭曲着映射在上面的事物,水珠在颤抖。
   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像是一道闪电,让焦律的脑袋一震。妈妈的声音:你干什么。
   随着着突如其来声音的惊吓,颤抖的手猛的一晃,那本来松动的悬挂在之间的水珠也如树上落下的榛子般卒不及防。焦律猛的抽回手臂,那绿豆打下的水珠落在电线上面,融成了一个斑点,一个水渍。
   妈妈的惊吓似乎并不亚于焦律,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单调:你干什么,你到底想什么呢。
   没有其他更有新意的说辞,她自己进了房间,焦律知道她是自己去哭去了。焦律的心脏还在跳动着,他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怕死了,闭上眼睛,漆黑一片的眼睛前面仿佛始终有两团紫色的光斑,让他看清楚自己的眼睛是如何与心脏一起胆怯的跳动的。
   或许应该向蓝客说的那样活下去,焦律矛盾的心似乎有了偏向,但他依旧不能抉择,他越发的觉得自己是个懦弱的人,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像是涂上了深深的眼影,这样的扮相或许可以去唱花旦了。小闹钟上的指针已经指向整点,外面的挂钟却没有响起沉钟似的声音,焦律躺着想,钟坏了,结束了。
   梦里面焦律看见自己又拿着一大叠车票在向行人兜售,他看见一个穿制服的向自己走过来,自己却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兴奋地和别人谈价钱。冰凉的手铐从那穿制服的人手里亮出来,漫天飞舞的车票像是他被撕碎的心,一切都没有了。挣扎的他让那穿制服的家伙恼火了,随手掏出枪来,诡异的笑了声说:你敢拒捕,我代表法律毙了你。
   枪声没有响起,焦律醒了,他的嘴张得像是死去的金鱼,大口的喘着气。假如那开枪的声音响起来了,那自己是不是就醒不来了呢,焦律的指甲在头皮上不断的摩擦着。
   躺在床上的焦律一直在胡思乱想,想象着自己究竟会不会留在梦里,想着如果自己死了那墓园里留给自己的位置会在什么方向。太阳透过玻璃照得焦律的脸有点痒,他没有起来的意思,这一天他都睡在床上。他不知道这时候车站是不是有很多买不到票的乘客,是不是有票贩子被抓住了,被抓住的他们是不是老实,还是奋力的狡辩,那穿制服的是不是好说话,还是像梦见的一样拿出枪来,眼睛里的黑色空洞的枪眼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对着那黑洞又是什么感觉……
   对车站那地方焦律有了抵触,然而他又控制不住自己不自觉的到那儿去,哪怕他的身上没有一叠一叠的车票,他也不敢大摇大摆的在穿制服的人面前晃来晃去,他觉得那些穿制服的是没有格外凶悍的,不管是什么样体格的穿上那衣服就不一样了。
   在车站晃来晃去的焦律时常碰到一些背着旅行包的人上来搭讪说:有没有到***的车票,我出这个价。
   焦律觉得有些害怕,他看了看那人说:你干什么问我要票。
   那人说:看你这样不就是干这个的嘛。
   焦律站在镜子前面仔细看了看,有些迷惘。一个人又上来说:有票吗,你出个价钱。
   焦律有些恼火:滚,我又不是黄牛,你他妈的什么眼睛。
   那人悻悻的走开了,焦律觉得自己火了点。那人又向其他人问同样的问题,终于有人掏出了一叠票,正找着,那人一把揪住数票的家伙,掏出个什么证件。焦律看得心里直发慌,觉得被揪住的那人是自己。
   蓝客的酒吧重新开张是在焦律逛了一个星期车站以后,焦律没有想到蓝客会继续开酒吧,更不知道的是他的钱是哪儿来的,不过很快就知道了。
   酒吧开门的第二天蓝客的爸爸就上门闹了,焦律站在酒吧门口,他看见蓝客的爸爸和小玉站在一起,小玉煽风点火似的和蓝客他爸说:你这老东西还有什么用,你儿子都把你逼成这样了,你放个屁都这么孬,你说你要是就这么随他了你还有什么,你只能去睡大街,他还能认你这个爸爸?
   还没有骂上几句,酒吧里冲出来的两个男人已经把蓝客的爸爸扔到了外面,说:再来闹事,我就不管你是谁了,小心你那假牙。
   焦律看了看那两个家伙,似乎并不认识,两旁看热闹的人格外的起劲,还有人继续鼓动蓝客的爸爸去理论的。小玉白了他一眼说:你看你儿子,还有个儿子的样子吗,你自己看着办吧。
   当焦律问到蓝客怎么回事时蓝客并不忌讳:我把房子卖了,房产证上的名字是我的,我当然有权利卖。那老东西决着自己钱多了带着那贱人跑去赌博,输光钱就乱咬人,没叫人揍他算是给他脸了。
   蓝客很气愤的端起杯子,那杯子的液体像是倒出来一样灌进了喉咙,杯子放在桌子上的声音吓了焦律一跳,他瞥了一眼那酒杯,没有撞裂。他说:你这杯子好质量。
   蓝客有了点醉意,有把杯子举起来猛的往桌子上一敲,声音更加震撼,但在嘈杂的音乐声中显得普通了一点。他看了看杯子,有看看焦律,眨了眨呆滞的眼睛说:好眼力。
   绕了一圈还是开酒吧,蓝客似乎是回到了原点,但这个酒吧和以前的那个似乎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了。酒吧里的光线很暗,各色的灯光反射着完全黑色的桌椅,吧台上调酒师的工夫还没有蓝客来得纯熟,但似乎他的作用并不是调酒,而是不断甩动他那长到可以扎上马尾辩的彩色头发,说到那头发实在是比较有性格,如果他的头发是单色的,或许可以与枯草什么的联系在一起,但偏偏是彩色的,如果说成是彩虹恐怕就有点糟蹋大自然的景观了。每当他拿着杯子罐子像是磕了药似的一阵哆嗦,那头发就在杯口上面甩来甩去,仿佛他头发上也有调酒必备的成分,调出来的饮料泛着灰尘似的杂质和口水般的泡末,让人不怎么忍心下口,如果一时昏了头鼓足勇气以身试酒,不把刚吃过的饭吐出来算是幸运的。然而却总有女孩子喜欢点这位调酒师的杰作,恐怕是用来减肥的。
   跳跃眩彩的灯光在黑暗之中让所有的丑态一闪而过,能稍微看清楚的人的脸几乎都是灰青色。另外这酒吧的一大特色便是请来的那乐队,乐队的组成是三男一女,女的居然是鼓手,这比较让人惊讶于她瘦弱的身材所摇摆出的震撼鼓点,说是摇摆出的是因为她一拿起鼓槌就像是癫痫发作了一般狂抖不止,好几次咬破舌尖,所以在整个乐队中她是最危险的一个,危险来源于自己也作用于自己。忘了说了,此乐队名称为狂操乐队,这个名字绝对没有性格,但是一定是大家口头上流传最广的,不经意便会成就此乐队的曝光效果。
   乐队的主唱叫鲨鱼,脸上有个刀疤,从眼角到颧骨,很凶的样子。拿个吉他,那吉他颇为憋屈,虽然整天被主人抱着摆出各种姿势,却始终不能让自己的声音为大家所听见,因为贝司和鼓手的疯狂,大家都一致认为主唱手里的吉他一定是个玩具,就算不是玩具也一定是个模型什么的。
   这个主唱也是乐队的灵魂人物,据说这个乐队便是他组织的,原来的名字叫狂草乐队,可后来觉得跟不上时代步伐了,也因为大家一致认为应该起个有轰动效应的名字,于是略加修饰变成“狂操”。而这个主唱的吉他被其他乐队成员称为最真实的猛操混音,可惜被鼓手埋没。
   这个乐队每个星期一到星期六都在酒吧唱,只有星期天不在,而缺席的原因好象是星期天他们要去某地参加这城市一个由多个乐队组成的一个组织的活动,而据说这些乐队都是些志同道合的人,他们在一起比较能够激发灵感,所以他们一旦聚到一块会发出这个城市最重的声音,那声音足以让所有的重工业园区的生产车间汗颜。
   自从狂操乐队落户蓝客酒吧,便成了厕所巷的最大公害,无奈的是不管居民如何反对,派出所的那几个家伙已经被蓝客收买,居民再怎么叫也是枉然。
   焦律问过蓝客怎么会请这么个乐队来散布噪音(当然是在星期天问的,除了星期天,酒吧里的其它时间是不可能用语言交流的)。蓝客说:因为我觉得他们是最能让那些傻逼小孩觉得不得了的。
   焦律颇为疑惑的说:为什么。
   蓝客说:那些家伙就是喜欢自己听不懂的东西,越烂的东西他们越觉得有内涵,同时还可以嘲笑别人听不懂。
   焦律会心的点点头。蓝客说:你能这样问我我还是比较欣慰的。
   焦律说:为什么?
   蓝客说:这说明你和那些傻逼不一样,也说明你已经过了傻逼的年龄了。焦律看看吧台上不断晃着脑袋的调酒师说:你注意点,这家伙不会把脑袋摇下来吧。
   蓝客说:没事,他摇死了活该,再说这是他自己的嗜好,也是傻逼们觉得比较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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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一章节分别写了蓝客和焦律两个不同人物的命运以及对待命运的态度。其中焦律突然想自杀的念头吓了读者一跳。不会有什么事情吧,知道他妈妈的出现才使读者释然。作者可真会设置悬念啊!还有文中对梦境的描写,很细致,也很符合主人公的心境,给读者很真实的感觉。欣赏了。【实习编辑:清平人生】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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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月儿常圆        2009-08-12 08:17:52
  小说中通过环境来渲染气氛,笔力不凡。
痴情于文学,向文友学习 在纸媒及网络发表文章二百余万字
2 楼        文友:青青环儿        2009-08-12 09:11:17
  小说扣人心弦。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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