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韵今弹】时光祭之真爱是怎样炼成的(记实散文)
爱情是幸福的,但当幸福的爱情在现实中变得无路可走时,便往往会产生悲剧。而我就恰好经历了这一场悲剧。
上世纪90年代,我崇尚武侠小说中的热血与侠义,因此决定了自己爱打抱不平的性格。闲余时间里还热爱诗歌,在几个刊物上发表过多篇文学作品,身边拥有了一群追捧者。其中就有我的结义兄弟陈安及他的爱人,他俩专门收集了我一些手抄本。
1995年腊月十八,我与相爱两年的陈霞结为夫妻。次年我俩有了活泼可爱的女儿。一家仨口在相亲相爱中尽享着生活的恩赐。
1999年,我因生意上的被骗,入缅甸寻人,反被赌场的人绑票。我的另一结义兄弟毅然赴缅甸赎我,却不幸战死。在安葬他的那一天,陈安夫妇领着他俩的小外侄女冬儿全程参加了葬礼。那一次的葬礼,让深受舅妈影响的冬儿在以后的日子里深植脑海。也由此在她幼小的心灵里,便对我有了种崇拜的心理。每当她在她舅舅家碰见我时,便会缠住我回忆一些过往讲给她听。直到她念高中时还保存并热爱着我的诗歌,甚至开始没大没小地直呼我的名字。
冬儿1987年出生在一个教师家庭。正是受父辈人的文艺熏陶,她在课余下学会了红棉吉他和舞蹈。并因此更喜欢我在编舞中改写的歌词。
记得在2004年下季度开学时,冬儿学校里举办了一场大型校演,当年已婷婷玉立的冬儿特意死缠烂打地赖着她舅舅、舅妈及我一起去看她的表演。那天,她选用她舅妈教给她的一曲《明月千里寄相思》的舞蹈感动了全场(是我1992年与人合编的作品),获得了很好的成绩。下台后的她在拥抱了她舅妈后,竟还热烈地拥抱了我。那一刻,我在她带着汗水的青春气息中不知所措。从那以后,每当逢年过节,我和陈霞总会收到她对我们的一声祝福。
2009年9月13号,陈霞从安庆驱车回孝感,因操持家企而长期处于劳累状态下的她,在行至黄梅路段时卒于车祸。突发的事故令我难以接受,精神一度委靡不振。而就在那一年,冬儿终于念完了华南某所大学。毕业后的她在广州工作没多久便辞职回家,在孝感另谋了一份工作。
2010年初,怀着孤单心情的我在福建顺昌经营挖掘机之余,拓展了建筑事业——与合伙人承包了顺昌县石溪镇大爱村十一栋灾民安置房的建设工程。白天事务的繁忙令我暂忘了失妻的痛楚,夜静时却总忍不住对陈霞的愧疚与怀念。
有一天,我接到冬儿的电话,她竟在电话里向我表白了她爱我。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冬儿从小就偷偷地喜欢着我,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喜欢不仅未灭,反而与日俱增地转变成爱恋。但她只能默默地在心底祝福我和陈霞白头偕老。直到这次我意外地失去了陈霞,她才鼓着勇气向我表白了她对我的爱。我非常吃惊,简直感到不可思议,便断然地拒绝了她,并告诉陈安,让他好好地劝导、管教冬儿。
然而,在2011年春节后,冬儿竟为了想照顾我而不顾父母反对,再次辞工。她对她父母谎称和她的大学同学一起去厦门打工。当她风尘赴赴地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目瞪口呆。背地里我打电话告诉了陈安。陈安先是大怒,后又禁不住冬儿电话里的软磨硬泡、苦苦哀求。最终陈安只好答应替冬儿暂时隐瞒着此事,但却警告我别和冬儿走得太近,不然连兄弟都没得做了。在我和陈安看来,冬儿只是一时的胡涂,只要我坚持不让她靠得太近,时间一久,她自然会知难而退。
可是,她又怎会知难而退呢?在劝不走的情况下,我只好答应冬儿,让她替我和几个管理人员做饭。每当她把饭菜弄得特难吃的时候,她撒娇哄人的笑脸便成了挨训的挡箭招牌。令我们几个大老爷们的脾气在她面前无可奈何。
为了不委屈自己的胃,以及同事背地里在我面前的抱怨,我不得不时常在灶台前教冬儿炒菜。这却无形间创造了她与我相处的机会。现在想来,其实我那时心里并不是太想拒绝冬儿的靠近吧?
慢慢地,冬儿开始习惯性地赖上我陪她一起做饭,她的厨艺也渐渐地让人叫上好来。每当她的某道菜受众人称赞时,她就会在我面前高兴得眉飞色舞,得意之色洋溢于表。然后趁机央求我去厨房帮她刷碗,她说她最害怕的就是刷碗了。很多时候,我愈是生气,她愈是嘻皮笑脸。
我在心底与她保持的底线,开始在她充满活力的青春面前,一次次地退守。那段时间里,和我一起的同事们也被冬儿追爱的真诚所感动,一个个在我面前劝说我别错过了这么好的姑娘,更不应辜负这份难能可贵的真情。我想,其实我那时就一直在享受着她为我的付出,只是我自己不肯承认罢了。那时的我多么自私啊!
2011年8月17号,我在顺昌大历镇某山场(挖掘机在那里开山路)下山时,因雨后山陡路滑摔断了右腿及两根肋骨,腰部严重扭伤。当其他人将我送至顺昌县人民医院时,冬儿早焦虑地等在医院门口。看到被众人抬下车的我半身血污时,她一下子就哭了。我伸手握紧了她惶然的手,劝慰她我没事儿,只是有点儿外伤而已。她哭着拼命地点头,却难掩悲噎。那一刻,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我所受的伤,能令她伤筋动骨地痛着。
由于不能下地走路,我的大小便无法自理,还是个姑娘的她竟抛开了男女间的顾忌与羞涩,固执地在我的病床前专护我的一切。为了清除我大小便后的异味,她还特意坚持每天早、晚帮我擦洗身子两次。这令我十分的惭愧,也深受感动。
8月26号,我终于能勉力让她扶着下地走路了。那天在卫生间里,我看着冬儿粉里透红的脸蛋,心荡神摇。竟忍不住趁她搀我起身时,很突兀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她先是一怔,即而冲我嫣然一笑,整个抱住我主动地亲吻我。我腾出双手反抱着她,互吻中异性久违的电流袭遍了我身体所有的神经。从那天起,我们正式相爱了。
在我和冬儿热恋的日子里,我才愈发觉得她是我余生中最懂我的人,更是懂我文字的知己,我和她在心灵上有着超越年龄的默契。我暗自下定决心要倾我之所有,给冬儿今生幸福!
10月1号那天阳光灿烂,恰又临近九九重阳。冬儿邀我和她一起去拍婚纱照,我特意请了顺昌县城里最好的摄影师,在石溪镇拍了一组令冬儿极为满意的照片。那一天的冬儿,是我平生见到的最灿烂的新娘。
当我将我和冬儿的爱情告诉了陈安夫妇后,陈安夫妇瞒着冬儿的父母,急匆匆赶到福建。在我面前,陈安大骂我无耻,甚至骂我没人性,乱了辈分伦常。冬儿却倒在她舅妈的怀里,哭诉着她自小对我的情意,乃至如今对我的痴心,央告着、哀求着。几天下来,冬儿竟因她舅舅的死不认同而消瘦了一圈。她舅妈于心难忍,终于反劝陈安成全我和冬儿。陈安虽没同意,却还是承诺暂不告诉冬儿父母,让冬儿自己回家处理。
11月19号那天,风很大。冬儿终于决定带上我去见她的父母。果在我意料之中,她父母不仅将我轰出了门,还将我带给他们的礼品从窗台上扔了出来,摔得我的心碎了一地。狼狈使我沮丧,岁长的自卑更令我选择了放弃。我转身绝情而去。
冬儿一方面与自己的父母抗争,另一方面四处找我,并让人托言告诉我她一如既往的痴心,还有对我的鼓励,激发我遇事别当逃兵,别做个没有担当的男人,令人瞧不起。终于,她的坚持和我对她斩不断的情丝,令我扔掉了自己内心的怯懦,再次勇敢地和她走在了一起。
由于冬儿父母一直反对我和冬儿相爱,我和冬儿便私下决定在12月26号(腊月初二是好日子)领证结婚。我俩都想着待瓜熟蒂落了,二老就不得不接受我这个只比他们小七岁的女婿了。可不知怎的,冬儿父母还是在我俩未及领证时获知了消息,她妈妈一气之下服药自杀。当冬儿惶急急地从民政局赶去医院时,我一个人在民政局里空空地站着,外面的世界对我而言,是多么的陌生和苍白!
因抢救及时,冬儿的母亲脱离了生命危险。冬儿全心全意地伺候在母亲身边,再不敢提她和我的事情了。而我在心灰意冷之余,坚信我和冬儿的婚姻不会得到她亲人们的祝福。我告别了自己父母和女儿。一个人在2012年元旦那天离家出走,开始了爱情大逃亡。
我外出的消息一下子就传到了冬儿耳里,苦于父母的态度,她只能强行控制住自己在家过年,决定来年春天出门寻我。当她的父亲知道我逃走后,更是对我不屑一顾,他说:一个不断放弃的男人决不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冬儿却不考虑我是否有担当。她理解我内心因再婚且比她年长的自卑心理;更明白我不忍她大好年华为我白白地浪费。
由于我狠心,连我的女儿也不知道我具体的住处。在数次寻我未果的过程中,冬儿竟和我女儿交上了朋友,甚至于同吃同住。只是每当她偷偷接过我女儿与我拔通的电话时,我就关机。这让她对我的牵挂与日俱增,她的食欲亦在我女儿的眼中一天天地减少。人也自然地消瘦了下来。
2012年7月,冬儿相思成疾,她的父母无计可施。当我接到女儿的哭诉后,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煎熬,立即动身,连夜驱车回家。
见到自己魂牵梦系的冬儿,我不顾一切地当着她父母的面,将她整个人紧紧地抱在怀中,俩人痛哭失声,泪水融在了一起……
随着冬儿身体的迅速恢复,她父母却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思量着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把女儿嫁给我。他们爱面子,总觉得别人在背后说他们的闲话。他们一面私下警告我,一面给冬儿张罗相亲。这反而令冬儿再次和我女儿混在了一起,不再归家了。
冬儿的母亲因女儿的一意孤行而头痛不已。她开始天天找到我面前没完没了地大骂,最后甚至当众拉住我的衣服不松手地哀求。泪水从她悲苦的眼中一直流到了我的心里,令我无比的无奈和心酸。我即舍不下冬儿,又难忍见她母亲的泪水。我彻底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我开始憔悴了。
有一天,我无意地照了下镜子,看到了镜里忽然衰老的自己,再想想冬儿娇艳的红颜。我的心彻底凉了……
在我自叹自艾中,我竟丝毫没顾及到冬儿至死不渝的痴心,于2012年12月2号约冬儿在我的乡下老屋喝酒。当冬儿明了我分手之心已不可挽回时,她借着酒劲不顾路面结冰的情况下,负气地驱车而去。剩下我一个人在冰冷中绝望……
昏沉中不知过了多久,我接到了我三哥的电话,他告诉我,冬儿出车祸了,正在安陆普爱医院急救。
待我赶到医院时,抢救冬儿的医务人员已放弃了抢救,他们告诉我,冬儿已死了!
我一面让三哥通知冬儿父母,一面忍着巨大的恸痛(更多的是自责),用酒精清洗冬儿身上的血迹。在清洗冬儿头部时,我意外发现冬儿的眼皮有轻微的跳动。我不相信地有意用酒精棉球擦上她的眼角,这下我清楚地看到了她的眼皮跳动了好几下。我不由狂喜地大喊医生快过来抢救。
果然,在医生的再次抢救下,冬儿终于有了生命的迹象。
冬儿被转入特护室后,主治专家告诉大家: 二十四小时内不得打扰冬儿,她还没度过危险期。能活着,本身就是个奇迹。
终于熬过了无比揪心的二十四小时,冬儿的生命特征良好。所有人都盼着冬儿醒来。不管冬儿的亲人们如何讨厌、谩骂,我仍在特护室外坚守,从不曾离开,并承担了所有医疗费用。我在等我的冬儿回归!无论如何,我决不再放弃冬儿!哪怕只是一天的幸福,也要过得美满、快乐!
熬到第三天上午9时,护士终于通知冬儿的家属,可以派两个人为代表,进特护室探视。并规定以后每天上午9时,家属可探视半个小时,但严禁激动和喧哗。可是,由于冬儿父母的坚决反对,我没资格进特护室探视。
在冬儿亲戚们寸步不离的轮流监护下,我始终得不到半点儿消息。只能从每天探视人的表情里揣读冬儿的消息……
挨到第五天,冬儿仍未醒来,但我百折不饶的决心,感动了一名值班特护。她向我出了个主意:把手机给她,她会替我拍几张冬儿的照片。
待这名特护偷偷将手机还给我时,我激动不已,急急打开手机,翻出了冬儿的照片:她被剃了光头,大半个头盖骨被手术揭除。各个角度拍摄的照片显示出她没了头盖骨的头部软塌塌的,整个人一脸的苍白。除了心电图跳跃的曲线证明她还活着,别无其它动静。望着如此遭罪的冬儿,我心疼不已,自责的泪水又一次涌了出来……
可是,等到了第八天,冬儿依然未醒。我和冬儿的父母再次急了,不祥的阴云笼罩在我们的心头,挥之不散。主治专家无可奈何地告诉我们:冬儿睡的时间越长,结果越是对她不利。或许,最好结果是她醒来后,却成了白痴!因为她毕竟重创了头部,在头骨碎裂的情况下,她的大脑还能在手术后保持了完整无损,就已是万幸了。更何况冬儿的至今不醒,还跟她车祸前的醉酒有很大关系!
第十一天的夜里,天下着小雨,因为冬儿还在沉睡中,我无法入眠。望着冬儿和自己同样憔悴、愁苦的父母,我再一次鼓着勇气向他们卑躬地劝解,对他们小心翼翼地宽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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