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这几天左眼老是跳。心想，人们常说：左眼跳钱，右眼跳拳，莫非我有喜事？
　　 清晨，5:00醒来，昨晚老婆向梅的一顿臭骂还在耳旁回想：你真是个窝囊废，就知道整天喝。有你爸你才当了个副科，可副科多少年了，还是原地踏步，你看人家强子，才几天已当上正科了……
　　 想到这，胃溃疡刚好才出院两天的李阳，甩了甩头，从枕旁抓起手机打开微信，看了看朋友圈里的动态，又给小刚子发了个搞笑视频，就起床了。
　　 推开隔壁卧室门，看到女儿和妻子还在酣睡，李阳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穿好运动服，到厨房拿了个小锅，来到楼下买早点。
　　 下得楼来，小区里，早练的大爷大妈已经不少，练剑的、打太极的、跳舞的忙活开了。
　　 李阳看看表，刚刚6:30，心想，时间尚早，在医院躺了半个月了，跑两圈再说。
　　 刚做了几下扩胸，就听到背后有人喊叫：“李局，你好利索了？今好早啊！有喜事吧？”李阳回头一看，是同事刘慧。
　　 40来岁的刘慧，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柳叶眉，丹凤眼，瓜子脸，卷曲的头发，随意地用一个豹纹卡子挽在脑后，穿一身黑色的丝绒运动服，白色旅游鞋，休闲、洋气。
　　 李阳急忙说：“呀！原来是县长夫人，这么漂亮了，还这样注重锻炼？佩服！佩服！”
　　 刘慧满脸喜色，放低声音说：“我昨晚听我家老公说，这次咱单位要进行人事变动了，提拔一名正科级，你可要早有准备呀！”
　　 “是吗？那就请刘姐回家和马县长打个招呼，必有重谢呀！”
　　 “哎，这可是内部消息，你知道就好了。”说完，刘慧欢快地向远处跑去。
　　 李阳，看看表，快7:00了，女儿8:00上学，现在和老婆还处于冷战阶段，急忙向早点摊走去，买好了豆浆、油条。
　　 推开门，看到向梅一边在厨房煮鸡蛋，一边大声叫着让女儿快快起床，还听到她嘴里嘟喃着：“这个没起色的，起来不做饭，又跑哪儿去了？”
　　 李阳本来刚被好消息点起的好心情，一下子给熄灭了。悄声放下早点，稍加洗漱，穿好衣服就走出家门向单位走去。
　　 从没有在8:00前上班的李阳，骑着自行车，感受着春天温柔的春风，欣赏着路旁的绿树，红花。“窝囊废”、“没起色”三字早抛到了他的脑后。不到一刻种，李阳就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其他人还没到，李阳先提了两壶开水，就开始清理起办公室的卫生。
　　 住了半个月院的李阳，看到自己桌上东西还算放得齐整，就是有一尘浮土。庆幸自己，出院还出得正是时候，再住几天，可不就错过了这次提拔？
　　 李阳喜欢喝酒，狐朋狗友挺多。前不久，和几个哥们喝酒，胃部不适，去医院做CT，医生说轻度胃溃疡，住院、输液，一个疗程，半个月。
　　 只需一会儿工夫，李阳就将办公室清理得澄明瓦亮。
　　 陆陆续续的同室的王剑来了，白云芳来了，田亮来了，最后进来的是快人快语的岳婷，看到李阳坐在办公桌前，拿着一本财经杂志，和李阳开起玩笑：“贵体康复，恭贺啊！嫂子这一阵把你养得人面桃花哦，真是找了个好老婆……”岳婷竹筒倒豆子，话儿骨碌碌地往外滚。
　　 李阳一改往常和岳婷斗嘴的习惯，心里想：“老婆？简直一个母老虎！但啥也没说，只是对岳婷笑了笑，权当作答。
　　 这时，楼道里传来办公室主任段荣的声音：“大家注意，9:00，二楼会议室开会，所有人全部参加，任何人不得缺席！”
　　 李阳进得会议室，一派严肃的气氛，台上挂着红横幅“农发局科级干部选拔动员会”。果然，如县长夫人刘慧所言。
　　 本来也就二十来个人的局，人已到齐了，一个个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余局长、分管农业的马副县长刘慧的老公，走进了会场，坐到了主席台上。
　　 余局长清了清嗓子说：“大家好，今天我和马副县长与大家一同召开科级干部选拔动员会，希望大家认真对待。这次准备提拔正科一名，副科2名，正科必须在副科职位满三年，副科有三年工作经历……成绩特别突出的，为单位作出显著贡献的可破格提拔。这次，分民主测评、党委审定两项，分数各占50%，民主测评不达一半票数的，一律不用，希望大家公正公平，客观评价，真正把有能力有水平、积极要求进步的人推选出来……”马副县长也作做简短的动员，强调这次选拔的重要性，反复指出，不准跑官要官，不准打击报复，拉帮结派云云……
　　 对李阳来说，这次会议虽然简短，但意义重大。
　　 散会后，李阳先进了局办公室，和办公室的几个人闲说了几句，无非就是天气呀，孩子的学习呀等等。
　　 接着又扎进了财务室，正好，碰上了分管财务的副局长杨华，因一票据不合规定，正在批评出纳老张。李阳看到，老张低着头，脸涨得通红……
　　 看到这一场面，李阳向刘慧眨眨眼睛，又和其他人点了点头，出了财务室。
　　 路过副局长蔡清的办公室，看到屋门大开，李阳走了进去，52岁的老蔡看到李阳，忙打招呼：“嘿，你这身体恢复得很好啊，好得还正是时候啊！”话里话外流露出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李阳，回之一笑，加快脚步，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就这样，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回到家里，李阳懒得理向梅，草草地吃了点饭，就独自回到卧室，心里分析着这次正科竞争人选。
　　 老蔡，年龄52，虽不超龄，但能力也比自己强不到哪儿，明显不占优势；杨华，大学生，公务员考试考进局里，科班出生，任副科才两年；出生农村的杨华，年轻气盛，不懂处世之道，不管是谁只要工作稍有瑕疵都会遭到他的批评，有时话语很尖刻，一般人难以接受，就连县长夫人刘慧也没少挨他的剋，恐怕民主测评就够一呛。
　　 自己嘛，虽然没什么过人之处，有时不免迟到，还爱喝点小酒，但小毛病谁没有？谁还记得那么清楚？并且，去年到张家界旅游，我还给单位每人发了一包茶叶，就连局里原则性最强最尖刻的岳婷，儿子考上大学我还送了300元红包……
　　 仔细想想，自己虽成绩平平，但没有得罪的人，人缘应该还可以，至于党委那50%更不是问题，毕竟余局长就是父亲一手提拔的。
　　 想到这里，李阳心里就有了莫名的冲动，嘴里哼着“今日痛饮庆功酒”笑嘻嘻地朝正在客厅看电视的向梅走去，“梅，过两天我给你个大惊喜！”接着“叭”地亲了一口向梅，踱着四方步返回了卧室。
　　 第二天，李阳早早地来到了单位。
　　 8:00，局里的人齐刷刷的，没有一个迟到。
　　 9:00，办公室主任又在楼道里吆喝：“全体人员带上笔，二楼会议室开会。”
　　 余局长，还有四个陌生人站在台上，余局长清了清嗓子介介绍投票规则：“这是外聘的监票人小武、小籍，计票人老游、老毛。先推荐正科干部，在发的选票上有三个后选人的名字，只可推荐一人，在你认为合适的人名上画√，不合适的画X，多选作废，少选无效，你认为票上没合适的可在空格处另写他人。我们这次是无记名投票，当场亮票。”
　　 余局长又提高了嗓门：“现在测评开始，计票人清点人数，分发选票！”
　　 不大一会儿工夫，选票都填好了，余局长又提高了嗓门：“监票人收回选票，清点选票，亮票开始！”
　　 小黑板上，记票员老游书写，老毛唱票：“李阳1票，杨华1票、蔡清2票……杨华、杨华、杨华16票。”
　　 李阳听着“杨华——杨华——”的叫票声，顿感脑袋嗡的一下，血脉喷张，瘫爬在了桌上，他的腿不听使唤了，努力想站起来，但终究不能。
　　 嗨！脑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