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场上的一堆铁
篮球场闲置好多年了,篮筐锈了,被指捡荒的很轻易地就扳走了。粗实的篮杆上被系上了通向无数个方向的粗绳,绳上晒满了被褥、外衣、内裤。绳是有产权的,系绳人没有衣物可晒时才可以让别人晒,否则恶劣时会引起一场谩骂。像个慢性自杀的病人,人们似乎渐渐麻木了厂里效益一天不如一天的衰退。各自陆续思量着工厂倒闭后自己的出路。这天,从生产区里突然陆续拉出来一大堆拆卸得七零八落的机械,堆在球场上像坐山,有人说这是花148万元从国外引进的织机,因为投产后不好使用退还无门所以拆了。看着一堆看似犹新的铁家伙,人们不明白:不都是新的嘛,怎么就不好用了,放在这无关无锁的生活区是暂时的吧。一些螺丝、螺母类的小件被装进蛇皮袋,又拉进了生产区,有人说是进库房了。
一夜过后,人们发现球场上少了许多携带方便的零部件。少了,就意味着不再有运转的希望了,有人心疼地这样想。于是夜里就多了保卫科值勤人员巡视的目光。听说抓到过一个贼,是本厂职工,教育后又放了。太便宜他了,应当送交派出所。人们议论纷纷。
不知不觉球场上的那堆铁剩下的都是好几个人才搬运得动的大家伙。大家伙们在人们近乎疲惫的眼光中锈去,用手指轻轻一碰,触落下一辍粉乎乎的铁屑。没过多久,一个专门收购废旧机械的个体老板以极低低廉的价格,用拖拉机轰轰烈烈地一车又一车地把它们运走了。球场空了,留下一群咂舌的人。造孽呀,这是个解放初期就建起的织布厂,当时的规模很小,有点类似于手工作坊。许多退休老职工说起当年到处捡缺砖碎瓦建厂房时的情景眼睛都湿润了。生产规模大了,却要倒闭了。
资产置换的这一天,剩下的只是一躯空旷的壳:没有了人声鼎沸,积满尘垢的机器依旧有序座落,成品库房里不知何时没有任何出库记录地被处理得寸布不留,连生了锈的螺丝也找不见几个。
早知是这样的结局,还不如当初也去偷球场上的铁,反正是要被蛀虫蛀空的,肥了这条虫与肥了那条虫又有什么区别呢。真佩服当年那贼的勇气,原来他是有远见的。有人愤懑地跺跺脚。
____崽卖爷田不心疼啊,肥了少数人,苦了老百姓,亏了国家。小说反映了企业体制改革中的弊端,令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