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那年】毕业照(征文·小说)
在参加完好友的葬礼回来后,大爷一张脸紧紧的交缠在了一起,让本就明显的皱纹更加的显而易见,大爷的心情似乎有点低沉。
他慢慢地走回了家,脑海中却是一直浮现着好友的照片。刚坐下的他,立马又起身拿起了鸡毛掸子,随意的打扫着家里,最近的他,总感觉自己越发的闲不下来了。
他轻轻地咳了一声,整个家里都响起了他的声音,大爷放下鸡毛掸子,拿起摆放着橱柜里相片。照片里是他的一家四口,有他一生最爱的女人和最疼爱的儿子。只是现在的他身边只有那把鸡毛掸子陪着他。
大爷的老伴是在去年离大爷而去的,而他的儿子则是在四年前就因公殉职了。现在的他一个人生活在这个看起来孤单要紧的世界。
大爷拿起抹布擦了擦那相片,又轻轻的把它放下,接着又开始去擦拭一些物品。只是大爷的手上不知是何时就已经把鸡毛掸子换成了抹布。最近的他,似乎在逐渐的忘记过去的一些事情。
大爷来到了书房,他从老伴过世后,他就再也没踏进去过。
书房的一切除了比之前多了点灰尘后,一切都和当初一模一样,甚至那天大爷和老伴一起研究那篇论文的情景似乎也还在书桌前。
大爷把脚步尽可能的放轻,他小心翼翼的整理着书桌上的文件,似乎怕惊动了些什么。他拿来一个文件袋把文件都装进去,打算留给收废品的人。他走到书柜前,轻轻擦拭着书柜的表面,然后才打开了书柜。书柜里满满的书,大爷很清楚的知道,每一本的第一页肯定都写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名字。
他往书柜的下面看去,一个小方形盒子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扶着书柜小心的蹲下,把盒子拿起,才站起身走向书桌。
小方形盒子表面上已经积了一层的灰尘,大爷拿抹布把盒子擦干净后,才悠悠的打开盒子。
盒子里面装了几本相册,相册上面还有着老伴清秀的字。此时大爷的嘴角悄然扬起了一抹笑容,他拿起第一本相册,上面写着的是“至我爱的儿子”大爷翻开相册,里面装着满满的照片都是他的儿子。翻到最后一张照片时,那张照片显示的时间是2010年,大爷往后翻,相册却是没有了相片。
他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还在期待着什么,都那么多年了。
大爷开始拿起第二本“我们”里面的主角则是他们一家三口,里面的照片大多数都是儿子还小的时候。照片上的他笑容灿烂,感觉就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大爷一滴泪竟是不小心就滴下在相片上了,那是儿子当兵后第一年回家过年的照片。大爷慌忙的把相册的泪滴给擦掉,似乎他在隐藏着些什么。
大爷合起第二本相册,看了看天花板,他还是选择拿起了第三本相册。
“吾爱”里面只有大爷和他儿子,两个人在一起练字,一起打球的照片都被老伴拍下了。不过照片到最后,却是只有大爷一个人而已,还是一个比较孤独的背影,下面写着一句话“老头子,你可要好好活着,我和儿子在另一个地方看着你呢。”那是老伴清秀的字,不过上面却有点被水晕开的模样。
“老伴,我很幸福,手脚还灵活着,可是我却想你们了……”大爷看着照片上的人儿,手不禁的想要去触摸上面的人儿。
大爷呼了一口气,把相册给合上,看了眼盒子,里面竟然还有一本相册,只是好像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所以看起来乱乱的。
盒子最底下有着大大小小的照片,大爷拿起来,把它们按照顺序慢慢的一张张的放进相册里。照片上的人很多,但大爷似乎只认识里面的老伴,很多人拍的合照,让大爷想到了一个原因。
毕业照,对,就是毕业照。
曾经以为会记住一辈子的人,到最后不也还是成为了一个陌生的影子。
大爷把照片都放了进去,像老伴那样,在相册上面写了字,只是他写了又划掉,写了又划掉。最后大爷干脆在相册上写着“划掉”,写好后的大爷,看着相册上自己无比熟悉的笔迹,最后终于笑了。
太阳已经从东边快速的爬向了西边,隔壁赵伯的声音穿过两道房门传了进来。
“老李啊,跳舞要开始了,咱们走吧!”
“来啦,来啦!”
大爷才放好相册,便匆匆走出了书房。那盒子还放在书桌上,等待着大爷回来把它放回原来的地方。
大爷和赵伯去了老年人广场,那里早已经响起了各种各样的音乐,大爷和赵伯习惯的走到广场的南边,开始了他们的舒展运动,左左右右,上上下下。
大爷这天晚上并没有和赵伯回家,而是选择了,一个人顺着当初老伴很喜欢逛的一条街无目的地走着。
一年而已,变化真大,大爷想去以前老伴最喜欢吃的那家玫瑰花饼看看,只是他来到当初的位置。却看到的不是当初的模样,玫瑰花饼店已经变成了一家时尚的照相馆。
大爷,看了看招牌,还是朝店里走了过去。照相馆到处都挂着年轻姑娘的漂亮照片,还有些家庭照等。大爷摇了摇头,转身正要走时,一只手却是拉住了他。
大爷看了一眼那只手的主人,那是个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大爷,拍张照吧!”小伙子在说话时,露出了一个像儿子那样阳光的笑容。
大爷看着小伙子征了征神竟不自觉的说了一句:“好啊”。
小伙子听到大爷答应后,就让大爷坐在休息区,并倒了杯茶给大爷。
小伙子很健谈,很快大爷就知道了有关于他的一些基本信息。小伙子刚刚大学毕业,他没有和别人一样着急的去找工作,而是在国家的帮助下,自己开了一个照相馆。大爷也会偶尔搭几句,但更多的时间是小伙子在说。
“今天刚回学校照了毕业照,今天就没有营业,所以客人不多,幸亏遇上大爷您。”
“你今天去拍毕业照了?”
“对啊!又毕业了呢,不过我并不打算读研,所以这次是我最后一次拍毕业照了。”
“最后一次吗?”
“不是吗?今天过后,我就要真正独立了。”小伙子在说这句话时,满眼都闪烁着对未来的期待。
大爷没有开口,而是低着头想了想,然后才说了一句“也许吧!”
小伙子终于把机器什么都调好了,大爷坐在了正中间,他只要求小伙子拍一张二十寸的独照。他微露牙齿,一张脸就这样被相机给定格在这一刻了。
拿到相片的大爷,也回家了,回到家的大爷刚换好鞋,就看到了橱柜里的全家照,脑海中闪过了刚才小伙子的话。
大爷看着照片,嘴里呢喃着一句话。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还有一张毕业照,只不过里面只有我们一个人。要到离开这个世界时,才有机会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