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帮女儿照看孩子，姚兴成两口子离开了家，住到了省城女儿家。
　　 姚兴成家左邻紧靠职工宿舍区的围墙，向前三丈开阔地外是围墙的门。这个单元二、三十户人家都从这门进出。厂里效益好时，围墙常被粉刷一新。闲暇时，大家常聚到姚兴成家门前谈天、说地、吹牛、骂腐败。也难怪，那墙实在是面挡风的墙。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酷暑难当的日子，大家又聚到大门口，那里最通风、凉快。姚兴成家的凳子总是搬进搬出，门前总清扫得干干净净。
　　 姚兴成这一走就是大半年，没人忙里忙外地搬凳子了，也因着厂里效益不好，出去谋事干活的人多起来。渐渐地在这闲聊的人没了。门前预制板铺就的缝里挤出来好多青草，草长高了，风一起圈过来好多好看的空了的食品袋、废纸壳之类，绊在草叶间，时间长了，便像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不知谁带了个头，有人在这里倒垃圾。垃圾堆引来了定期清扫的清洁员，习惯成自然，没人再往大门外三十米开外的垃圾箱跑了。就近呗。
　　 天热该换季了，姚兴成回家取衣服。推开家门，一股久不开门才有的霉味扑鼻而来，再看看门前这般模样：唉，家里没人住还真不行。这时，小舅子刘卫找上门来，说农村学校都合并到城镇了，孩子上学路远，每天来去多有不便，说姐姐、姐夫的房子正空着。于是，刘卫成了这两间房子的临时主人。
　　 看到门前这景况，刘卫心一计，找来毛笔、墨汁，墙上便有了一行字：倒垃圾者王八。旁边画了一个大大的龟。
　　 第二天一早，刘卫的老婆便叫骂开了：“又倒垃圾了，往前多跑几步跑不得？腿断了？眼瞎了？遭枪杀的，骚货。”星星点点围过来几个人。有人站出来说：“大家都是邻居，有话好好讲，别骂人，骂人多难听。”“我骂倒垃圾的人，你没倒，多什么心？”“你这人咋蛮不讲理？”“谁蛮，你说谁，没看到昨天我们两口子忙活了一整天，清理得干干净净？我骂，就骂这样的人，腿断了，眼瞎了，赶丧事呢，不能多跑几步。”“你管不管你老婆？”有人问。“换上你，你会怎么做？”刘卫回他一句。“一对活宝。”刘卫牛大力壮地冲过来：“嘴巴干净点。”“想打架？”两个人较起劲来。邻人赶紧将他们拉开。还真打？今后还相处不相处……各家人有各家的事，人都散了。
　　 以后的日子，隔三差五便听到刘卫老婆的叫骂声：“还有骂不死的，又倒垃圾……”一次比一次骂的难听，再没人围观也没人多嘴，但总断不了夜里有人往那倒垃圾、扔垃圾袋。
　　 女儿的孩子进幼儿园了，姚兴成两口子又回到了家。回家第一件事，姚兴成买回来一桶白涂料，将门前那堵污迹斑斑的墙粉刷一新。
　　 洁白、光滑的墙上一行醒目的问候：爱清洁者，您好！红色的字在阳光下泛着幽幽的暖意。
　　 以后，再没人在这倒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