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后斩竹
　　 今天赵虎吃了早饭，晨雾已经散去，他拿着自制的青龙偃月刀走出了家门，走向屋后。他家养的大黑狗“黑熊”从幼崽伴随他一年多了，成了他的亲密伙伴，今天它也随着他来到屋后。
　　 赵虎这个孩子比院子里的同龄小孩长得快，今年才十二岁多，圆圆的一对大眼睛，身高近一米六，人们说他似虎像，又生于虎年，所以他取名赵虎，乳名虎子。
　　 赵家院屋后阴森森，遍地是竹，有黄竹、水竹、刺竹等不同品种的竹子，太阳光透进林子，露水珠在竹丫上向下滴落。虎子来到屋后挥起那刀，一个跳跃“嚓”一声响，一根竹子就被他用刀砍断了，惊得站着看主人练武的“黑熊”退远了两丈远。竹子一刀被砍断了，赵虎更加有信心，他脱掉长衫穿短补，摘下帽子露出盘在头上的辫子，又拿起刀不停地砍竹，就半个多小时砍断二三十根竹子，直到刀口卷了，竹子破而不断了，他才坐在一块青石上用帕子擦干脸上的汗，他看着被砍卷的刀口，把这刀扔在地上，他又在空坪上练起拳来。
　　 赵虎这个孩子他不好读四书五经，读书就打磕睡，被私塾老师用小竹片打过多次。
　　 虎子父亲赵达明见儿子不爱文，看着儿子九岁多的虎子说：“你是个习武的料，你做不了文人，长大了你也许会做武官。你读书就打磕睡，爹给你找一个武师，你不习文就习武吧！”
　　 赵虎听了爹的话，睁大眼睛望着爹点了点头说：“爹，我就爱习武。”
　　 那个武师就是村中赵家族人，名字叫赵常春，身材高大，从前干过镖师，如今年过花甲在家中过着隐居生活。赵常春青年时收过徒弟。如今年老不想收徒了，见是自家族人请求他就答应收赵虎为徒弟。
　　 这天师傅对虎子说：“我的功夫教给了你，你一定要记住我给你讲的话，练武的主要目的是防身，是保护良民，是打击期压良民的恶霸。你听懂了我的话吗？”
　　 虎子跪在师傅面前说：“我一定记住你讲的话，学武的目的防身外，要保护良民，打击期压良民的恶霸。”赵常春用手摸摸下巴上的胡须，看着面前这个小孩子面如虎像，两眼圆睁，是一个习武之料就用心教虎子练武。
　　 赵虎在赵常春面前习武三年多，练会了一些拳术等绝技。虎子师傅去世了，赵虎没有了师傅教他习武他并没有放弃习武，他就自己来坚持苦练。习武的赵虎不甘心只练拳术，他要练习刀法。家中没有大刀，虎子把砍柴刀磨得锋利，再用硬木棒加长，这就成了关云长使的青龙偃月刀了，他就在家中自练起刀功来。
　　 虎子习武到了痴迷地步，深夜独自一人常常在院坝里使枪舞棒。
　　 “虎子，你今天疯了？猴跳舞跳用刀砍断这么多竹子？”大吼声是一个七十来岁的老人嘴里发出，他下巴上畜着山羊胡须，一顶单帽遮住半头银发，那后脑部的白发辫成的长辫子整洁地吊在后背上，戴着一副眼镜，右手拿着木拐杖。
　　 虎子一看是叔公赵常龙。他用帕子擦了脸上的汗向叔公哈哈大笑起来：“叔公，你看我这武艺学到什么程度了？”
　　 “你这个龟儿子，做错了事不认错，还哈哈大笑和我谈你武艺。”赵常龙用手拿着木拐杖指着虎子恶狠狠地说。
　　 虎子听了叔公骂自己是龟儿子，他笑着的脸一下子变了，也大声说道：“我是龟儿子，叔公你就是一个龟老子。”
　　 “你翻天了？你这个嫩崽子敢骂我？我是你的叔公呀！你这样不敬老？天上雷公会劈死你。”赵常龙用拐杖指着虎子，气得暴跳如雷，大声呼喊，“来人呀！给我把这个不学好的逆子捆起来！”
　　 赵常龙在院子里是最高长辈，是村中赵家族人的族长，他是清末生员，年轻时还做多年的私塾老师。他家有良田百亩，长子赵达贵和他一起在家守业，次子在秀竹县衙里当差，两个女儿都是嫁的大户人家子弟。
　　 赵常龙一声呼吼，院子里就来了十多人。虎子爹赵达明也随众人来了，他刚刚接替赵家村保长才三月。他看见儿子习武砍断这么多竹子，当场大声对儿子训起来：“虎子，你啷个（为什么）要作孳？要试刀法砍断一两根竹子就行了，唧个（为什么）要砍断几十根竹子？”
　　 “这孳虫会上天了！他还骂我是龟老子。”赵常龙用拐杖指着虎子向侄儿赵达明说道。
　　 “叔公先骂我是龟儿子，我才顺口还他一句......”虎子的话还没有讲完，赵达明又大声吼道：“叔公骂你你要接受，你胆敢骂德高望重的族长叔公？快跪地给叔公赔礼。”
　　 “我就是不给他赔礼！”虎子昂着头圆睁大眼大声吼道。
　　 一个高高的瘦男子大声说道：“虎子你整天练武，练武要有武德。你昨天和几个孩子在碾盘上练武，你把碾磙用来练武，那石碾磙滚到坎下十多丈远的田中去了。”
　　 虎子望着说话人，他一看是叔公的长子赵达贵，赵达贵是虎子的堂伯，他常喊的大伯。四十多岁的赵达贵穿着绸缎长衫，外套上无袖斜襟挂，戴着一顶单帽长辫子吊在背上，他和他父亲一样看上去文质彬彬。赵达贵在当地有个外号叫赵辣子。
　　 “那碾磙滚到那田沟里，我去把那碾磙抱到碾盘上。”虎子又昂起头向大家说。
　　 “哈！哈！......”众人大笑齐声说，“那碾磙如果是纸做的你就能抱到碾盘上。”
　　 虎子大声说：“我马上去抱给你们看看。”
　　 众人说笑声中眨眼间不见虎子，常常伴随虎子的“黑熊”影子也没了。
　　 赵常龙对大家说：“这个细娃儿（指小孩子）从小就非凡，常常猴跳舞跳，墙壁上都留有他的脚印。不严加管教，定会生出大祸来。以前讲话较文明，如今讲话也蛮扯扯了。”
　　 赵达明向着赵常龙说：“大伯，我会尽力管教。”他说到这里，看着在场的堂哥堂弟们，心想我现在是保长，保长在家族里仍受长辈管，这官儿在族人中也没多高地位，他又一想不是族人力推自己能当上保长吗？他对大家说，“虎子确实越来越难管了。他在你们面前没礼，讲话胡扯就用竹丫打吧！虽然我现在只有一个独子，我不会顾着他，不会惯坏他。”
　　 大家再没多言了，齐步向院子左边碾盘处走去。
　　
　　 二、滚石碾上坡
　　 “快看，虎子把石碾磙抱起了。”一位族人走着站着向大家说道。
　　 赵达贵说：“那碾磙不是纸糊的。圆圆的碾磙重达千多斤，他没有孙猴子本领，那石碾磙他能抱起？”
　　 赵常龙接着说：“两个大男子也抱不起那碾磙。这碾盘上的碾磙又能帮他习什么武？这是在作孽。今天不狠狠教育这个这个孽虫，哪天放火烧了房子搞得我们无家可归，我们院子里的人就受罪了。”
　　 赵达明说：“今天我付工钱，叫八个壮劳力架上木杠，把石碾磙抬到碾盘上。总之我有错，我没有教育好我的儿子虎子。”
　　 赵达明说到这里大声向虎子吼道：“你站在那里做啥子？（做啥子即干什么之意）那千多斤重的石碾磙你一人能抱起来吗？今天爹花钱请人把碾磙抬到碾盘上。你快上来给大家认错，保证今后再不要这样作孽了。”
　　 昨天，虎子和小伙伴们把这重重的石碾磙滚到十多丈远的干田沟里。昨天，虎子和长工们围桌吃了早饭后，赵达龙对他说：“虎子，你还是到田地里学干活去。”
　　 虎子听了爹说的话，他也脱掉长衫穿短装，扛着锄头随长工队伍里去地里劳动。“黑熊”看着虎子扛锄而去，它也跟随而去。太阳照着起伏不平的大地，那些大大小小的丘梁上有一叠叠梯田和一块块土地。田里长工们有的在驾牛犁田，有的在用铁钯抓起田中稀泥挞田坎。玉米苗地里十多个长工在给玉米苗除草，有的长工还在用木桶担粪给玉米苗施肥。谷布鸟在那树上躲藏，不停地发声咕咕歌唱。
　　 虎子双手拿着锄把照长工那样来除草，那铁锄就是那么不听他使唤，他刚铲几下就把玉米苗挖断了几株。虎子摇着头说：“这除草活看似简单真还不好干也。”
　　 旁边用锄锄草的聋子长工摇头说：“少爷学我们下人干的农活？认真读书入学中举做官。”
　　 虎子说：“我爹叫我学干农活了，怪我自己读书就打磕睡。我不想读书，不想学干农，只爱习武。”
　　 “虎子，你继续练武，今后你一定会成为带兵打仗的大将军。”几位长工异口同声说。
　　 虎子听到众人夸他练武，他来到地边路上又打起拳来。大家齐声喝彩：“这个虎子今后能中武状元。”
　　 虎子打了会拳，他看见旁边有一棵粗大的油桐树，他像小猫那样几下子就爬到树叉上了。他坐在那树丫上自言自语：“坐在树上比在包谷（玉米）苗地里好玩。”
　　 虎子他在那树丫上听到沟里传来的歌声。
　　 “小河沟上一座桥，放牛娃儿真逍遥。爬上牛背唱儿歌，不知不觉过了河。牧童来到山林中，牛儿啃草我爬松，松鼠跳跃我拉弓......”
　　 虎子听到这是院子里堂弟显声的儿歌声，他知道这也是显声在用歌声邀他一同玩。虎子跳下油桐树就跑了。大黑狗在树下坐着见小主人跑了它也跟随跑去。
　　 虎子和院子里的几个小伙伴在院子左侧相会了。
　　 虎子向显声说：“你从牛背上下来，我在你大水牛背上骑会儿。”
　　 显声说：“你是练武的才子，要学骑马上战场，别学骑牛游山梁。”
　　 显声说着从牛背上滑下地，把牛皮绳递给虎子说：“你在牛背上不要拳打脚踢牛，把牛惹毛了（发怒了）他会狂跳，把你摔在这石地里会伤身子。”
　　 虎子点头爬上牛背了，孩子们都张开嘴大笑：“虎子哥是老虎，今天‘老虎’骑在大水牛背上啦！”
　　 虎子刚坐在牛背上，看着伙伴们笑得那么高兴说：“我是生长在赵家沟里的一只老虎，今天我要把这条大水牛吃进肚子里去。”
　　 虎子说完话向大水牛说：“我是老虎不会吃你，你听我的话，我叫你跑就跑，叫你停就停。”
　　 大水牛把头弯向后，又向着显声看着，似乎在对显声说：“我生在这个世上，被人用绳子把鼻子套着，我在田里用肩拖犁常常累得喘气，在这个地方还要背上任人骑玩。我吃的是野草，住的是低矮破烂的棚子。显生我被你骑了还要受虎子骑？把虎子叫下地，不要他骑在我背上。”
　　 虎子端坐在牛背上，他左手拿着牛鼻绳对大水牛说：“预备，向前跑！”
　　 大水牛不听虎子的话，站着不动身。虎子又大声向牛吼了几遍，大水牛还是那样站住不动。虎子怒了，右手握紧拳头一拳打在大水牛背上，大水牛痛得惊跳起来，虎子在牛背上偏偏倒倒，一下子滑到大水牛肚皮下。
　　 孩儿们顿时笑声没了，他们知道如果大水牛用脚踩在虎子身上，虎子不死去身体也会残废。就在这时大水牛停止了跳动。虎子快速离开牛肚下站起来说：“这大水牛欺负生人，显声骑在它背上它愿意，我骑在它的背上它就不服我骑了。”
　　 孩子们齐声说：“你是老虎，‘老虎’骑牛吓坏牛。”
　　 显声拉住大水牛鼻绳说：“你们还说说笑笑，我家大水牛今天留了情，刚才虎子哥掉在牛肚子下面，大水牛一脚踩上去，虎子哥就惨了。”
　　 虎子说：“大水牛欺生，但对生人也留情。”虎子说完来到大水牛头边，用手摸摸那牛角说：“我们是好朋友，你不复仇。我用力打了你一拳，你把我摔在你肚下，只要你用脚在我身上踩下去我就不能吃饭了。我刚才在你背上用拳头打你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虎子不善言语表达要说出心中的话语，他心中在想这条牛就像我家的长工，我家干活的长工起早摸黑，热天一身汗淋淋，冬天双手冻得开裂，难道他们生就的苦命，我这个少爷就是富贵命，不想学干活。没有牛拖犁，没有长工们的辛勤劳动，我家会那样富有？我能这样游手好闲吗？
　　 虎子用手久久抚摸着牛角，这就是他对大水牛的尊敬，就是他对劳动者的尊敬。
　　 孩子们把牛拴在树上，来到碾盘上。
　　 虎子站在石碾上教小伙伴们练拳了。
　　 练了会儿拳，几个小伙伴们滚石碾滚玩，圆圆的石碾滚在虎子的带领下用手推滚，大家乐得笑哈哈。石碾被滚了会儿，木架松落，孩儿们玩得更有劲，继续滚动石碾磙。石碾磙出了碾盘，滚到十多丈远的干田沟里了......
　　 虎子向着大家说：“这石碾我把它弄到碾盘上去。爹你也不必花钱请人来抬这碾磙了。”
　　 陪伴在虎子身边的是“黑熊”。虎子说完伸出双手要抱石碾磙。有人大声吼起来：“加油！一、二、三！”
　　 “哈哈！虎子能把碾磙抱起来？”有人大吼起来。虎子大声说：“这石碾磙我抱不起来，我能把它滚到碾盘处。”
　　 虎子用力推那石碾磙终于在浅沟里动了。虎子咬紧牙关，那石碾磙滚出了小沟，他用双手把石碾磙向高处滚动。圆圆的石碾磙向低处滚不用人力，如果向高处滚圆形虽然省力，但不足力气它不会滚动，稍为减力石碾磙还会朝低处滚动。
　　 虎子用力滚动石碾磙，那石碾磙滚动起来，约走了两丈多远。
　　 虎子虽然没有抱起石碾磙，但他把石碾磙滚上坡两丈远了。众人大惊齐声说：“虎子才十二岁多，力大如虎，大人也难把石碾磙滚上坡。”
　　 一个穿短装的汉子名字叫吴文，他是老族长家的长工，他从坡地上大步跑来，大声说：“你一人能把石碾磙滚到碾盘上？别软劲，我来助力了。”
　　 赵达明慌了，知道儿子在使劲滚石碾磙，他也不多言，怕虎子累了松劲石碾磙滚向虎子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