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阴沉霾绕的天气给我留下了巨大的印象。于此之别，过去十余年。对我来说，这不只不过指弹而过，轻松便打发过去的时间。
　　 阴冷的天气下笼罩着令人烦躁的湿气。路面上铺着的土黄小转块儿延伸到路的尽头、湖的开端。街道商店不过十几爿，我常去的不过一两家：面包店和沃尔玛。在这种狭小逼仄的街道下我和你的相遇恐怕对不上你所说的“缘。”
　　 一个神似东南亚气候的夏日。我孑孓行走在街道上，当时的石子路咯得我的脚发出清脆的响声。空空无也得街道使得落寞之情油然而生，从脚底到头顶迅速充满着这种感觉。蓦地一想，这是要去干洗店甩干衣服啊。这才缓缓走向干洗店。
　　 “这里的干洗店都采用了最新的技术，由此你们可以保持愉快沉默的心情。”
　　 正如干洗店面前贴示一般，店内除去吱吱呀呀电流声外，一如既往地寂静。头顶的灯电压不稳，时不时发出些如同裂帛炸裂般的巨响。这声音，在如此环境下便像刮破夜空的雷鸣般震耳欲聋。“雷声”震耳发聩，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无论看书的人，还是沉思的人，还是玩着手机的人，还是听音乐的人，还是小睡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盯向了那盏无辜的灯。这时，我与她的视线相撞，这一撞也便像闪电一样。令人惊讶但却意料之内。惊讶的是，她的美几乎无法言喻的。灯变得俞加不稳定，在时亮时暗下，她的脸庞若隐若现，就好比美好沟壑都需氤氲来掩饰着自己一般，她的美变得更加神秘。还记得在她高耸的鼻梁上夹着的一个金色边框的被时闪得反射出金黄色的光芒闪耀着我的双眼，就好像芬兰日日匮乏的太阳光。她似乎不习惯于与人对视，便低下头，挽了一捋金黄色有些发褐的头发在耳后，才对我露出了我见过一生中最美的笑容，那笑容在当时的我看来代表着，纯洁与无暇。
　　 从此，我便除去面包店、沃尔玛，多了一个干洗店。我和她的相遇和见面都是缄默的，毋宁说，是沉默的。由此持续个把月，我和她开始牵着手并肩走在这凄凉的街道上。她终于说了一句话“万法缘起，我和你相遇便是缘份。”听她说完，我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有些像是雕像。她用她那精致的像艺术品的大眼睛盯着我，我也盯着她，便蹲下一股脑的哭泣。怕是我那天流的眼泪已进入到那湖水中，与它合为一体。那晚，我与她交媾了。我曾因为无法勃起而感到多年的自卑，那晚，更像是根打狗棒。无赖中的蛮横。
　　 我回了东京。
　　 她怀了我的孩子，她开心地打电话给我，用芬兰人不能想象的大分贝跟我抱着喜。我动作缓慢地放下电话，身体像座静止的石膏像，大脑被胶水黏住不得思考。几刻逝去，我重新提起受话器，用粗壮充满胼胝的手指缓慢滑动着数字。
　　 “喂。”
　　 传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第二天，我收拾荷包归家了。
　　 在飞机上，我一遍又一遍地写下那几个让我痛心疾首的字：我是一个无法生育的人。飞机上除了被隔离的引擎声之外，听不到任何声音。怔望窗外，就连这云层都是灰色的。
　　 那段恋情，从打破沉默那一瞬间起，便不再是一部宏伟的交响曲。变成了大街小巷随处传说鼻哼的市井俗套歌谣罢了。我不能确定这段经历的真伪，但是芬兰那阴霾的天气，那终日呈铅灰色死气沉沉而无垠无边的湖， 面包店里1.95欧的牛角包给我的印象太过于深刻，那段仿若梦呓的经历恰似姜文所构造的马猴与他追求的人。回忆除了那素描画般铅灰色芬兰之外，根本就是一无所有。
　　 回忆到这，不禁泪眼婆娑，嗽嗽地哭泣。我决定明早便自首。我畏罪潜逃了。也许手铐的冰冷无情与那法官漠视高高挂起似秃鹰虚伪嘴脸会让我些许恢复些知觉。
　　 直至死刑前日，我还觉着这段回忆像段折不断的笔芯。怪诞、猎奇。浮沉在我内心最深处，蛇烟般呲呲地躁动着燃烧腐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