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场现代豫剧】奶奶儿子孙子
时间:当代
地点:豫北中原县
人物:刘祥:男,20多岁,忠诚善良,老实可靠(小生)
扁头:男,40多岁,刁钻奸滑,忤逆不孝(丑角)
香香:女,40多岁,扁头后妻,好吃懒做(花旦)
奶奶:女,70多岁,扁头之母,年老体衰(老旦)
春芳:女,20多岁,扁头之女,端庄秀丽(正旦)
财旺:男,60多岁,扁头之舅,江苏富翁(老生)
交警、大夫及各行群众配角若干。
第一场
【幕启:天幕上是县城风貌。近景是扁头家,两室一厅。
【奶奶两眼半瞎,白发苍苍,走路拄棍,衣服破旧。
奶奶:(从卧室上)扁头,扁头——天晌午多了,我早就饿了,为啥还不叫我吃饭呀?唉,我那个不孝顺的儿啊!
(唱)提起扁头我好心伤,
他从来不孝敬爹和娘。
对媳妇不是打来就是骂,
不知道挣钱养家过时光。
他逼走了儿媳妇和俺的孙女小胖胖,
又气得他爹见阎王。
气得我两眼患上白内障,
就像在油锅里熬时光。
一日三餐他不管,
整天在外乱逛荡。
我多年没吃过一顿可口饭,
没喝过一碗热饭汤。
没穿过一件新衣裳,
床铺破旧又肮脏。
唉,老太婆我哪辈子作了孽?
摊上这么个忤逆郎。
忍饥挨饿活受罪,
日子过得真凄凉!
唉——老太婆我饿得肚子咕咕叫,去厨房找点吃的。(下)
【扁头上。吊儿郎当,没有正形。
扁头:(唱)扁头我今年四十多,
光棍一根没老婆。
原来的媳妇倒不错,
就是嫌我不干活。
说我不是个正经货,
成天去外面搞赌博。
就这样俺俩瞎凑合,
勉强过了三年多。
他见我养不了家,改不了错,
就跟我离了婚,带着女儿走她娘的个脚。
常言说,二茬子光棍不好过,
从此我经常偷偷摸摸找小姐。
那小姐都不是正经货,
两只手光往你兜里摸。
有钱了,她叫你哥,叫你爹,
叫你祖宗叫你爷,
你叫她咋着就咋着;
没钱了,她眼一瞪,嘴一噘,
一句话也不想跟你说,
朝你脸上吐唾沫!
找小姐只是图一时快活,
过时光还得寻个好老婆。
前几天在赌场碰到一个,
模样长得还不错。
名叫香香是细高个,
小脸蛋就像那红苹果。
今天约她来家中坐,
没意见就跟她一块过。
这种事就应该速战速决,
拖延下去夜长梦多。
妈,妈——
奶奶:(上)扁头,天到啥时候了,还不叫老娘吃饭?
扁头:啊呀,人老了没事干,就光知道吃,吃,吃!
奶奶:你想把我饿死呀?
扁头:那你咋不死哩?你死了我就心静了。
奶奶:你个小鳖羔子,你咒我死啊?
扁头:你光知道吃,没本事做,活着有啥用?不如早死了呢。
奶奶:扁头啊,就我现在过的这时光,真不如死了呢。
扁头:那你去死啊。谁拦你了?
奶奶:唉,我哪辈子作了孽?叫我养活了你这么个忤逆东西。
扁头:我咋啦?没叫你吃,没叫你喝?
奶奶:你叫我吃的啥,喝的啥?成天叫我啃干馍,我没牙了,能咬动吗?
扁头:哎呀,你看看人老了有啥用?连吃都不会了。水管里有自来水,你不会泡泡吃?
奶奶:扁头,你就不能给我做一碗面条汤,或者熬一碗米稀饭,叫我热乎乎地喝一碗?
扁头:你看看,人越老嘴越馋,不能干活呗,可会搅磨人。我可没那闲功夫支应你。白馍就水,你爱吃就吃,不吃拉倒。
奶奶:儿啊,我的两眼快瞎净了,你就不能带我去医院看看?
扁头:妈,我没钱呀。
奶奶:没钱你还去找小姐,去赌博?
扁头:妈,你看你,哪壶不开提那壶。
奶奶:儿啊,给娘看看眼吧,娘求你了。
扁头:啊呀,你还有几天活头哩?趁不住去医院看了。凑乎着过两天就行了。说不清哪天你一蹬腿,不就完了。
奶奶:儿啊,你是巴不得我早死啊?
扁头:早死了,你也安生了,我也心静了。
奶奶:你真是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啊。
扁头:哎呀妈,不跟你啰嗦了。我找了个女的,今天要来相家。你就躲在卧室里,不要出来啊。
奶奶:该不是又领个小姐来家了吧。没法,真没法呀!
【扁头推奶奶一块进卧室。
【香香上。举止轻浮,行为浪荡。
香香:(唱)姑娘我名叫李香香,
生长在山旮旯那鬼地方。
嫁了个男人丑模怪样,
就像那水浒里的武大郎。
香香我心高气傲有梦想,
恨不得马上离开穷山乡。
到县城去混一混来闯一闯,
尝一尝城里人过的好时光。
我一怒之下跟他散了场,
来县城东游西逛荡。
前天我去赌场打麻将,
认识了扁头是个单身郎。
他叫我跟他处对象,
在县城居住有楼房。
相中家不用再商量,
俺两个就要结婚配成双。
从今后,在县城,享清福,住楼房,逛大街,转商场,看热闹,打麻将,高高兴兴,欢欢乐乐,自由自在过时光。
总比在乡下农村生活强。
(白)王家巷十九号,就是这儿。扁头在家吗?
扁头:(从卧室出来)呀,香香来了。快坐。
香香:有饮料吗,渴死了!
扁头:有,给。香香,你看,两室一厅。怎么样?
香香:哎呀,咋是个旧楼房?
扁头:一粉墙,一装修,就是新房。
香香:(虽不满意,但也无可奈何)好吧。不过要好好装修一下,再买些家具家电。
扁头:听你的。
香香:扁头——
(唱)叫工匠先用漆把墙刷一遍,
要刷得白生生,光年年,亮堂堂来新崭崭。
买一个莲花吊灯屋顶挂,
脚下铺上一米见方的白磁砖。
再买个四十二吋的大彩电,
沙发茶几要置全。
买一台柜式空调墙角站,
全自动洗衣机放到卫生间。
双人床要宽,床垫要软,
组合立柜要摆在卧室里边。
梳妆台样式要新款,
再买个电脑供我玩。
扁头:那……好吧。我又得戳几万块钱的窟窿。
香香:我看看卧室大不大。
扁头:卧室就别看了吧。
香香:我得看看。(进卧室,突然尖叫着跑出来)有……有人!
扁头:香香,你听我解释。
香香:她是谁?
扁头:是我老娘。
香香:你不是说就你一人吗?怎么又多出来一个老家伙?
扁头:香香,我觉得她没有几天活头了,就没给你说。
香香:好哇!扁头,你竟敢说瞎话骗我!
扁头:香香,我向你保证,咱们结婚后,不用你伺候她。
香香:不用我伺候就不是累赘了?她吃谁的,喝谁的?占地方不占?
扁头:她又不死,你说叫我怎么办?
香香:我管你怎么办!反正这个家有她无我,有我无她。想跟我结婚,就叫老家伙滚蛋!不想让老家伙滚蛋,咱们就……拜拜了。(摔门而去)
扁头:香香,香香,你别走,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追出去)
扁头:(拽住香香)香香,你别走,咱们再考虑考虑,想想办法。
香香:要说办法么,有的是。你可以让老家伙去给人家当保姆。
扁头:哎呀,她自己还顾不住自己哩,当不了保姆。
香香:要不去问问哪个老头是单身,叫她去给人家当老伴。
扁头:她又笨又丑,又瞎又聋,谁要啊?
香香:那我就不能跟你结婚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看上你?就是相中你有房子,没父母,单身一人,没负担,没累赘。
扁头:那你说咋办?我总不能一棍子把她打死吧。
香香:我没闲功夫跟你磨牙。给你三天时间,想结婚,就想法把老家伙掇弄出去。再见。
第二场
【幕启:天幕上是县城风貌。舞台一角有座古庙。
【扁头提着铺盖,拉奶奶上。
奶奶:儿啊,你这是领我去哪呀?
扁头:妈,我结婚要把房子装修一下,我送你去西券奶奶庙凑合一段时间,等装修好了,再……再说。
奶奶:你把我一个人扔到那里,就不管我了?
扁头:妈,奶奶庙可热闹了,成天有烧香磕头的。你可以跟他们说说话,聊聊天。
奶奶:那我吃啥喝啥呀?
扁头:妈,你听我说嘛。
(唱)昨晚一夜没睡觉,
挖空心思想花招。
把老娘送到哪里好,
谁肯要这个老白毛?
我只好把她送到奶奶庙,
这里的条件不算孬。
妈,你仔细看——
来烧香上供的真不少,
庙院里哄哄攘攘乱吵吵。
有的正在摆供品,
有的正在把香烧。
妈,你快看——
供桌上摆的吃食真不少,
你想吃啥随便挑。
渴了你就喝饮料,
闷了你就跟人聊。
困了你就睡一觉,
在这里热闹自在多逍遥!
妈,我给你找的这个地方不错吧?
奶奶:好是好,只是那供品是供老奶奶吃的,不是叫咱吃的。
扁头:等人家上罢供你再吃嘛。
奶奶:上罢供人家就拿走了,留不下。
扁头:哎呀,你七老八十了,只要你张开嘴要点吃的,谁都会给你的。妈,我走了啊。
奶奶:早点来接我啊。
扁头:哼,等着我来接你吧!(下)
【灯暗,复明。
【刘祥骑自行车,挎装钱的皮包兴高采烈上。
刘祥:(唱)风和日丽响晴天,
花红柳绿空气鲜。
刘祥我骑车飞如箭,
直奔城里县机关。
今天是我和春芳的结婚登记日,
我眉开眼笑心里甜。
春芳靓丽像花瓣,
长得貌美似天仙。
红扑扑白生生的苹果脸,
两道蛾眉细弯弯。
忽灵灵一对杏子眼,
含情脉脉把魂牵。
端庄稳重性情良善,
热情大方心灵慧贤。
俺两个谈恋爱一年半,
今天就要成姻缘。
皮包里装着彩礼钱整五万,
还有三万块嫁妆钱。
身上又带着两万块招待费,
中午请她下饭馆。
吃饱喝足上金店,
给春芳买戒指、项链和耳环。
再去商场转一转,
给她买几身新衣衫。
我要让春芳吃得饱来穿得暖,
小日子过得赛神仙。
心急只嫌走得慢,
猛登快跑往前窜。
【刘祥下,奶奶上。老人手拿铁钩和编织袋,一身拾破烂的打扮。
奶奶:(唱)晕乎乎懵怔怔摇摇晃晃,
孤零零悲切切凄凄惶惶。
忍饥饿冒风雨終日流浪,
为活命我只好四处拾荒。
勒一勒裤腰带抬头观望,
擦一擦芝麻糊老眼昏光。
走一步叹一声仔细回想,
老婆我没过过一天好时光。
我老家在江苏戴南镇上,
家贫穷苦熬煎缺衣少粮。
十八岁被卖到中原县城王家巷,
跟一个老光棍圆了房。
生了个忤逆儿跟豺狼一样,
只逼得儿媳离婚他爹亡。
常言说,人到难处把亲人想,
想亲人想得我哭断肠!
想我的娘家兄弟张财旺,
不知他现在过的啥时光?
想我的宝贝孙女小名叫胖胖,
这几年应该长成大姑娘。
兄弟啊,你可知姐姐我到处流浪,
孙女啊,你可知奶奶我孤独凄凉?
想亲人想得我心如刀搅泪如雨降,
我多想抱着你们大哭一场!
对兄弟把知心话儿讲一讲,
对孙女敞开心扉倾诉衷肠。
(夹白)财旺兄弟,姐姐想你啊!孙女胖胖,奶奶想你啊!呜呜呜呜……(嚎啕大哭)
马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我背麻袋拾破烂苦度时光。
【一辆小轿车在路上行驰,从车内扔出一个饮料瓶。奶奶急忙上前拾捡。就在这时,一辆货车飞驰而过,将奶奶撞倒,扬长而去。奶奶被撞得头破血流,昏死在地(注:司机可以光拿个方向盘代替汽车)。
【刘祥骑自行车正好赶到。他急忙将奶奶扶起,用自己的衣服给奶奶包扎伤口。刘祥连喊几声奶奶,奶奶不应,刘祥说:“哎呀,伤得还不轻哩。得马上送医院抢救。”然后背起奶奶下。
【幕急落。
第三场
【幕启:天幕上是县人民医院外景。舞台一角是急救室,一角是病房。刘祥在急救室门前等候。
刘祥:(唱)把奶奶背到县医院,
累得我粗气直喘两腿酸。
在走廊急得我团团转,
盼老人早醒来转危为安。
大夫:(从急救室出来,对刘祥说)伤者病情很严重,需要做手术。你是肇事者吧?请马上交三万元手术费。
刘祥:我不是肇事者,我是救人的。
大夫:那你就是伤者的亲属了。救人要紧,赶快去交钱吧。(进急救室)
刘祥:(唱)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我心里好似乱麻一团。
老奶奶伤情严重命悬一线,
稍迟疑就会进鬼门关。
抢救病人争分夺秒刻不容缓,
必须马上交出三万元。
皮包里虽有八九万,
这可是我结婚的专用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