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征文】秋的渴望与无奈(秋韵杂文)
金秋时节,乡野间一片金灿灿景象,漫山浸透着成熟的气息,万物开始萌生了归意。此时,很多富有诗情画意的优雅人士此时的情感就像火山一样迸发,恨不得把所有能赞美秋景秋色的词藻都毫不吝啬地一并用上,描绘出自己的秋。忙碌了一年的农民伯伯们也有自己的秋天,他们看着压弯了腰的成熟稻穗,站在田间里,丰收的喜悦写满了脸上,从春忙到秋,一年的辛苦梦想,马上就要变成现实,谁能不兴奋和激动呢?然而此次周末回家所看到的,却是很多农民踌躇的心情,用什么力量把那些通过一年努力生产出来的粮食收回来?这个现实的大问题摆在了那些年迈的老农面前。
老人守家无助艰难维持生计却心凉
走在田间里,一个年届七旬的老妇在自家的田里步履蹒跚地收稻谷,在村里,按照辈份我应称呼为“伯娘”。看到只有她一人在劳作,我便走过去与她说几句话:“伯娘,你一个人收吗?我兄弟们呢?”听到有人问话,她缓缓地抬起头来,伸直了勾起的老腰,看清了是我,才长长地叹了一声:“哦,哥(农村人尊称人,她按她的小儿子平时称呼时那样称呼我),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看到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还坚持做这样劳动强度大的活,我内心无比疼痛,无暇回答她问我的话,便急切地问:“怎么就你一人收稻谷呢?这么好的天色,这个时候可是在和老天爷抢粮食呀?”
“唉,难啊!”长叹一声后,她给我又说道:“你大哥(她的大儿子)他们分家后各顾各,他们孩子现在上学要好多钱用,所以常年在外打工回不了家,原来分家给他们的田地顾不上种。你老弟(她的小儿子)也常年在外打工谋生,去的地方又是好远(其实是沿海地区,她老人家不晓得)回不来,就算回得来,这一来一去,要花好多的车费,那一年的工也白打了啊。”她顿了顿,接着说:“所以我就只好到田里先割出个堂子来,边上再用薄膜和彩条布围成一圈,把割成小捆的稻穗用手去拍在这个背篓上,拍不下来的再用手搓啊,不像还有点力气的那几个人。”她指了指不远处那家正忙着收稻谷的几个人:“他们只要把打谷机分成几个部件分作几次抬还抬得动的,做起来比我轻松多了。而我只有一个人,又老,身体又差,只能慢慢来,收得多少算多少算了,像我这种情况的,全村很多的啊!唉……”
老人家打开了话匣子,这时我才注意到她收稻谷的工具,就是用薄膜简易地围一下,再在中间放一个背篓便成了她的整个“打谷机”。社会发展到这个阶段,用人力打谷子都是落后的了,很多有劳力的或条件好的地方,人家早已用上柴油机带动的半机械化打谷机了。我们周边地域条件好的乡镇,还用上了联合收割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我心里顿时打翻了五味瓶,顷刻间变得十分复杂起来了,喉咙里好像出现了一个结,堵住了,想说话说不出,我勉强挤出一句“伯……娘,你……慢点……忙,我先去看看……我家里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没等说完,我转身就走了,因为我不想让她看到我游离在眼眶里的眼泪。我实在不想再回头,也不敢再回头看见这个让人直锥心头的场景。
一路上,碰到像她这种情况的有好几家,稍好点的,就是行动方便点而已。遍地金黄的原野上,除了颜色一样外,还有一样是共同的,那就是在田间劳动的人基本上是五十、六十多岁的老人,五十多岁已算是年轻壮劳力了。
等我从自家田里挑一担谷子回来,到半路休息一下时,好几个六十多岁的人看到了我,就笑着说:你一个上班的(我们这边人称公职人员是上班人员),还做得起这力气活啊?我说:我做不起啊?你们六十多了不是还在做嘛!他们讲,没法啊,不做,我们要吃饭呀,做,我们也做不起几年了,再过几年,年轻人仍然还要出去打工,现在耕作的田土随着我们这些老头子的衰老,一年抛荒一点,真的不敢往下想啊!现在的年轻人,哪懂得做农活,就连简单的发催芽谷种都不会,以后的农业生产哪个来做?以前是我们农民命根子的田土那么多怎么办?我们舍不得啊!我们这一代人对田土有着太深的感情啊,舍不得放下它,让它荒芜了,我们感到有罪啊!现在我们村里的壮年、青年都走完了(打工),如果是哪家去世一个老人,像我们村还行,因为村大,人口算多点,大家都凑拢来,多少抬上山送葬还成不了什么大问题,如果是小村啊,那可是成大问题啊!现在一年一年地老了,那些田土偏点的、远点的也在逐渐抛荒了啊,总感觉对不起国家,也对不起我们赖以生存的这些田土啊!
机耕条件落后肩挑背驮命运难改
我们村地处湘西腹地,是典型的山区,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田土,离村子至少都是五公里之外,有的还要爬山上坎,条件十分恶劣。前几年,我们村前面的那条河由于夏天干旱,河水小,村里的几台拖拉机就顺着河道当机耕道沿河拖运各家打好的谷子回来。可是这两年,老天总是跟这些在土地上挣扎的老农们过不去,只要临近收割稻谷的日子,就要下一场大雨,发一场大水,这样,河道依然还是河道,无法让拖拉机通行,于是,那些成千上万挑的谷子,就全部压在了这些年迈的老农身上,他们就像老龟一样,拖着疲惫、笨拙的身体,艰难地把一担担谷子抬回家。有一条河道算是好的了,年景好时还可以当机耕道用用,能轻松一年是一年,可是有的田土集中在山上,只能爬山上坎了。老人们说,这样的耕作条件,摔跟头那是常事,以前打谷子和收玉米的装置物只有箩筐和背篓,一摔倒,所有的谷子就满坡撒,最终便宜了山上的那些鸟兽。现在好了,就用蛇皮袋装,只要把袋口扎实、扎紧,再摔也撒不起。讲到这些,老农们只能无奈地付之一笑。
盼头何日到来改变命运仍是主曲
好日子,作为农民,他们早盼到了!可是在现阶段的大气候下,为了更好的生活,作为没有高知识文化和技术的新生代农民,外出务工挣钱是时下最能改善家庭条件的有效途径。为了实现这些,这些新生代农民只好无奈的抛家舍业,远走他乡。老农们在摆龙门阵时常说,现在社会好,我们在闲下来的日子里也能到外面赶墟场走走,看到外面的地方都大修道路,改善耕作条件,做农轻松多了,就算没有车子,有一头牛或一架板车都能做事,可是我们却依然肩挑背驮,我们这样的命运何时是个头呢?
这次回乡,所见所闻令我既心痛又担心,我心痛着在这方热土上劳作到生命划上句号那一刻的老农们,担心着不断被抛荒的良田沃土。遥想当年湖北省一位叫李昌平的基层乡党委书记“含着泪水”给朱镕基总理写的一封信,信中他不无感慨在对总理说:我怀着对党的无限忠诚,对农民的深切同情,含着泪水给您写信。我要对您说的是:现在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
这个秋天,景色无疑是秀美的,而我却因为这次的际遇,无法释然,想想这里的乡亲依然这样难,唯有加快农民转型、农业基础设施建设与改造,加大农技的培训力度,方能最终实现命运的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