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匍匐全身
　　 模仿朝圣者的姿态
　　 想听听土壤或石子的低诉
　　 大地的低诉
　　 我们常常称你为母亲
　　 母亲，我们该不该把你踩在脚下
　　
　　 我们该不该在你身上插满针
　　 生了锈的针和崭新的针
　　 冰冷的和滚烫的针
　　 针长出门，还有沙发
　　 还有用来排泄的厕所
　　 还有用来做爱的温床
　　
　　 我羡慕四肢爬行的动物
　　 或双翅飞翔的禽类
　　 我想跟它们一样去感知
　　 你的悲伤和疼痛
　　 我们母亲的悲伤和疼痛
　　
　　 权且把我们当作蚁吧
　　 白色的，赤裸裸的蚁
　　 我们蠕动，在黑暗的角落
　　 啃噬光明
　　 啃噬母亲的胎盘，骨骼
　　
　　 我们繁植，无节制的繁殖
　　 我们繁殖物价，转基因
　　 我们繁殖地沟油和鬼城
　　 我们繁殖畸形的婴儿
　　 或食品中的毒素
　　 我们排出的粪便可毒死十个地球
　　
　　 我们让母亲病重
　　 她流出的眼泪有毒
　　 老黄牛不会说话
　　 便成为我们肠道里的堆积物
　　 母亲不会说话
　　 水里的鱼长出两个脑袋
　　
　　 妓女成为俏销产品
　　 明星的心里不见得都装着太阳
　　 白蚁们，哦，是我们
　　 给母亲脸上抺黑
　　 我们将道德送给乌云
　　 将鲜花插在鸟粪上
　　 让母亲的乳汁从造纸厂流出
　　
　　 母亲的头发掉光了
　　 一阵微风能掀起世纪尘土
　　 绿色从母亲的头顶消失
　　 我接到消息，树成为神话
　　 庄稼地长出时髦的名词
　　 留守儿童站在叶子的怀里望月亮
　　
　　 母亲越来越单薄
　　 无数的蚁踏在母亲的胸膛
　　 乳房在沙漠里干枯
　　 手臂生出奇异的疮疤
　　 我们在母亲怀里里打洞
　　 在她眼睛里烧煤
　　 在她胃里提炼石油
　　
　　 我们给战争戴上花冠
　　 让一切邪恶的东西摆上皇帝的餐桌
　　 让它们名正言顺
　　 成为大众食谱
　　 多数人披上伪装
　　 用母亲仅盛的一片绿叶
　　 遮住他们的脸
　　 甚至有的人掩耳并非盗铃
　　 让黄沙变成黄金
　　
　　 母亲遭感染
　　 呼吸道髙烧不退
　　 肝脏在炉膛里熔化
　　 钢铁城在她额头拔地而起
　　 而心脏成为马蜂的巢穴
　　
　　 我们，哦不，是白蚁们
　　 它们患上了各式各样的癌症
　　 我们的人性，良知或道德
　　 在火炉里熔化
　　 变成金子，劳力士或红酒
　　 变成摆渡人的高额回扣
　　
　　 我很惭愧，而不是‘我们’
　　 ‘我们’会让我迷失
　　 会让我在母亲面前成为
　　 不孝之子
　　
　　 太阳会从地狱升起
　　 大地将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