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边的花花草草
一、小草
阵雨过后,沙地十分松软,种子找到了合适的时机,小草发芽了。
细细的触须、迎风舒展的两柄小辫、欲说还休的神情、美梦初醒似的懵懵懂懂,是小草留给世界的最初印象。这是一天之中最安静的时候,阳光还没有醒来,风很轻柔,马路还在酣睡,赶早的人尚未出门,小草以最干净的方式降生,露水晶莹,守护着它的安宁。
那自然的绿,那样素雅,那样纯粹,不沾染一丝一毫的尘土,怡然自得地摇动在空气中,用通透显露自在和酣畅,用生机盎然传达惬意,用无爱无恨张扬圣明,它的到来,朴素却不失隆重。
这是一种生命的存在,为自然而生死,恪守着自然平和且不能更改的规则,无论是颜色、形体、脉络,还是根枝、果实、精神。这样一种存在,在风雨中磨砺,在沧海中定格时空,离离原上,芳菲天涯。不管是在远古还是现代,无论身处边缘还是中心,无论时序是否变迁,自己的身世是否被人知晓,自己的一生是否会与某种奇迹发生联系,都一一放下,一副从容随性的姿态,让生命的气息始终像日月一样饱和鲜明,像山岳一般充盈恒定。
风来,天生的柔软可以舞出最动人心魄的摇摆;雨来,畅快淋漓的沐浴会秀出阿娜的体态。阳光着色,翡翠的青蓝清澈流亮;星辉暗洒,珠光宝气韵味绵长;清纯和善,眉目含情,像仕女迷人的眺望;日落黄昏,心绪暗结,怅然若思归的游子。
每天,看着小草长大,看着它经风历雨,看着它的柔美与安定,它的无助与忧伤,我忽然觉得,这正是我的人生,在生与死的夹缝间穿行,即使卑微,也充盈自信和无悔的信念。
二、花儿
花儿开在草地边缘,静静地释放浅浅淡淡的香。
粉红、嫩黄的娇艳,舒适而恬美,宝石般点缀在绿色丛中,清纯、高贵从此诞生,并由眼前一路伸展到远方。
不是春天,也过了“蝉噪林愈静”的季节,可风,柔和依旧,风带来的温暖依旧,在青青草地上徘徊的脚步依旧。
一湾湖水在草地与花的边界缠绵绕过,微微泛着的波澜像思念,久远而且绵长,似乎曾历经沧桑与风雨。而阳光,则花香般撒落,缤纷绚丽,荡气回肠,拥有星光洒地般的落寞与惆怅。
没有赏花人,行迹匆匆的,是天上的流云和过往的光阴。它们自在的来去,显然没有英雄迟暮的担心。
蜜蜂与蝴蝶是唯一读懂季节的学者,它们是园丁,却努力保留诗人的诚实与勤奋,这注定了它们不可能有太多的知音,它们的事业注定无人继承。
脚下的土地和路旁的石子,仿佛已看惯了红尘与风月,对周围的事物不再兴趣,它们用沉默彰显道行的高深。只有几只刚刚长满羽毛的小鸟,在树和花的缝隙中来回腾跃,自己享受翱翔带来的乐趣。
花儿无语,花下坚挺的绿无语,浅浅淡淡的香无语。
这是一个不好判断的日子,我从开着粉红、嫩黄花色的草地边路过,身上披着温暖的阳光,心里想着花儿的淡定与从容。
这条路,我曾无数次走过!
三、冬青
十月,非常难得的雨下了两三天,终于把大地干裂的伤口缝合了。也就是在这样日子的早晨,我看见冬青树开了花,在晨曦初露的秋天。
花儿很小,浅蓝的颜色,带着一丝粉,一点红,碎碎地守候在路边。而冬青的叶子却一味地青春着,绿着,一片连着一片,仿佛没有尽头。只不过那些绿似乎只是例行公事地出现,并不生动,也不招人喜欢。倒是那难得一见的细碎小花,宝石似地点缀在大片大片的青春中间,显得既温馨又楚楚可人。
因了这花的诱惑,我走进这片盎然的世界中来。我看见花的丰腴、花的秀丽、花的五彩斑斓;也看见了一年之中最和谐的雾霭,轻盈、婀娜、俊秀。它们正在风的簇拥下向我款款走来。在明眸皓齿、欲说还休的顾盼中,带着些许的羞涩,些许的慌乱和匆忙。长裙摇摆,脚步细碎地在你的面前,只轻轻地低叹一声便过去了,却留下了一路芬芳,一闱春梦,一往情深。让人触景生情,欲罢不能。
我还看见小鸟把家搬了来,与小花毗邻而居。然后,在嬉戏,玩闹的同时,有意无意地在花旁的柳枝上炫耀它的骄傲与幸福。
我停下脚步,希望能听到花开的声音。
我知道,我永远也无法读懂花的爱情。但那星星点点的浅蓝,似乎已种在了我的心里,正用它淡淡的清香,抚慰我漂泊不定的灵魂,让我永恒地拥有一份浅蓝色的梦。
四、又见菊花香
寒潮的来临,最先被惊动的是菊花。它们用绽放表示抗议。于是往时了无生机的路边开始集结色彩和斑斓,也开始聚焦人们惊诧的目光。
那些作为隔离带使用的盆盆罐罐,仿佛一夜间全都注满了生气。它们用不可小觑的气慨释放青、释放蓝,然后又用黄、红、粉、紫作主色,泼弄成逶迤的绸缎、彩虹,一路狂欢着舞向远方。
黄的菊、红的菊、粉的菊、紫的菊,全都透露朴素的淡雅与悠闲的端庄。那齐整的花蕾与花瓣儿被小心翼翼地从细叶中孵化出来,结实地安装在健康的骨朵上。它们胎盘似的坐台,镀金镏银,厚实而且华贵,看上去就像菩萨入定,有一种自在又超凡脱俗的妩媚。
花香四处蔓延。先是在路口,然后遍及四周,并沿着路的来和去,通向八方,一往无前。随着花香一路流动的,是台阶、小巷、密集的车流、拥挤的闹市……就连平日里最令人感觉压抑的人行天桥,此刻也都成了缀满香气的露台。它们用流苏一样的气息,云雾一样的姿容,善意十足地装点着晨昏,装点着正渐渐老去的岁月,让无法言喻的成熟、温馨、稳重、华贵随风四溢,如梦光临。
气温仿佛在一夜之间被冻结。城市也开始包裹着薄薄的雾幛。水和风中的寒凉带着一丝丝走走停停的忧伤。它们漫过河堤,越过林梢,入住人们的心房。不过,这些似乎都没有影响到菊花的好心情。它们或笑、或嗔、或痴、或狂,神情泰然,美丽豪放,俨然世外高人,举手投足间,尽显光明磊落和名士风范。
仿佛是一片磁场。在菊花跟前,行人的脚步开始放慢,空气中的浮躁开始收敛,就连往日来去匆匆的日月星辰也有了驻足或徘徊的渴望。身边开始流行且行且珍惜的幸福时光。
每天,在菊香充盈的路间行走,看着花的斑斓,花的骄艳,我感觉自己就是那江湖中的萍踪侠影,正慢慢变成故事里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