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家族】梦之夜
我今天特别激动,原因在晚上,晚上我将有一位贵客光临。
七点时清脆的门铃准时响起,自鸣钟同时开始报时,营造出一种忙碌的热闹。“来啦?”我笑着说了一句中国人特有的废话,看向门外的静枫。我知道她一定会来。静枫今天穿着水蓝曳地长裙,加上一件碎花白纱披肩,轻盈飘逸,亭亭玉立。我欣赏着,心神有些恍惚了。
静枫微笑着说:“不请我进去坐吗——还是怕我顺手牵羊,拿你什么东西?”我局促地说:“看你说的,请进请进。”我给静枫开了一听我最喜欢的罐装草莓味汽水。我要让她感到我的诚意,改善我们的关系。但是静枫惊慌地推开了。我不禁惶恐起来,怎么,你还没有接受我的歉意吗?
两年前我们曾有过花前月下的美好,海誓山盟的坚定,问题出在我的好酒贪杯。有一次醉后我闭着眼睛说了些胡话,最严重的一句不过是:“你这样的女孩多了,你并不是绝无仅有的。”可是静枫是个骄傲的女孩,她转身而去后就再没有回头。我赔过话道过歉,然而无济于事,我们的恋情就这样稀里糊涂结束了。其实酒后乱说并没什么了不起,我以为。
“我真的不能喝汽水,你别多心。”静枫说。我忽然间记起了那件事,连忙说:“对不起,我忘了。”静枫急于转移我的注意力,向我含笑发问:“你确定你那天不是……酒后吐真言吗?”我搔搔头皮窘迫地说:“应该不是吧?”静枫笑道:“我看你有点儿心口不一。”我急忙申辩:“我可以发誓,我如果说假话就……”静枫飞快地截断我说:“就再也不许喝酒,对你来说,这是最厉害的惩罚。”她说着“嗤”的一笑。我明白她原谅我了,胸口像移走了一座山。
我们聊了很久,静枫甚至还和我下了两盘棋。第一盘我兵败如山倒。第二盘我竭力不再为已取得静枫的谅解而兴奋,结果和棋了。我们都认为自己是“虽和犹荣”,就都向对方笑道:“承让承让。”——都说对方输了。我说消除隔阂的感觉真好。静枫说是呀,干嘛总记着小事,自己不开心让别人也不开心呢?我说对嘛。有人得罪你纯属无心,总得给人家个机会嘛!静枫笑得花枝乱颤说:“你一有空总不忘拐弯抹角地给自己平反。”
后来我们一起弹钢琴,奏响的是贝多芬的《命运》。静枫用右手弹,我也用右手为她伴奏。我们把一双手的工作拆给两只手做,觉得乐在其中。静枫手指在键盘上灵巧的跳动,流泻出的是沟通心灵的生之乐曲。倘若有人能和所有的“形同陌路者”都冰释前嫌,共奏一曲《命运》,这人的命运也就好得很了。
静枫离去后我陡然颓丧下来。琴盖还未合上,和棋的残局还在桌上,打开而静枫没喝的汽水就在棋局旁边。我被没顶的悲哀包围了。
我走到电话前播了个号码:“环宇公司吗?你们的机器人很好,和真人一样……对,完全符合我的要求。好的,我等着,你们明天叫人来收费吧。”
生活中的静枫从未原谅我的过失,她同世上那些固执的人们一样,永远不给别人机会。我只能求助于机器人,那个刚从我家离去的“静枫”,以瞬间的欢笑暂停困扰我两年的痛苦。这事儿我做了很多次,朋友们都觉得可笑。我也觉得可笑,也知道我有多傻,不过静枫更傻。因为我爱她,而她轻易放弃了我的爱,只为那一句醉后言语。
作者的小说最大特点是普遍反映出了现代人生活的一种心态,即就是:“不管我是什么?我也要过一回我不是的瘾。”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1、假如我不是港台明星,我若要上台演出,我就学着港台明星的样子去演即可;2、假如我不是百万富翁,我要去见多年没面过的朋友,我也要学着百万富翁的样子潇洒。这种心态的产生,主要是因为社会的发展太快,人与人的差距被拉大。怕别人瞧不起的心里活动在作怪。
写得真好,拜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