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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荷·经历】消失的针线篮(征文·散文外一篇)
一、针线篮
我出生在上世纪60年代末,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农闲时间,女人们坐在一起闲聊,人人腿前都放着一个针线篮。女人们一边做着针线一边聊着天,时不时地翻弄着针线篮寻找着工具。
针线篮不大,直径约有三十厘米,有十厘米深。里面一般装有刻纸花的小剪刀、裁衣的中型剪刀和剪布料的大剪刀,除此之外还有各种颜色的线圈、顶针、锥子、钳子、尺子以及各种型号的针。
针线篮一般都是用竹篾编成,没有提手,女人们如果串门去做针线,一般都是抱在怀里。记得每年夏天的正午,人们热得不知躲在哪里好乘凉。此时,母亲总会一手提着小板凳一手抱着她的针线篮去村口的大槐树下做针线。每每此时,这棵大槐树下最热闹,村里的女人们聚集在树荫下,边做针线边讲笑话,东家长西家短,谁家的娃娃又偷了谁家的馒头。年轻的小媳妇做着针线盛情之下还会哼一段革命样板戏来调解心情。
女人们坐在一起不只是比谁的针线做得好,还比谁家的针线篮好。母亲常对人说:“我这个针线篮虽然破旧,但却非常珍贵,至少有上百年历史了。这个针线篮还是我嫁过来时我婆婆交给我的。我婆婆说,这是她当年嫁过来时她婆婆交给她的。”母亲还说,这个针线篮据她婆婆推算,至少有五代人用过了。
其实,母亲说这话大家都是相信的,因为我的奶奶一直病恹恹的,母亲嫁过来时她就做不得针线,只能将这个针线篮交给母亲,母亲便承担起了一家大小的缝缝补补。
母亲曾对我说过,我们姐弟四人,在每个孩子出生前,她就一针一线提前做好了孩子要穿戴的一切。我还记得儿时的夜晚,经常一觉醒来,看到麻油灯下,母亲坐在炕头一针一线为全家人纳鞋底的情景。她一会儿从针线篮里拿出锥子,先将要纳的部位扎透,然后再把针穿过去,有时针拔不出来,这就得从针线篮里拿出钳子夹着针往外拔。我不知一张鞋底到底要纳多少针,只看到母亲不知疲倦地重复着一个动作。
今年,母亲已年近八旬,但针线篮依然摆放在母亲的炕头。每每回到故乡,母亲总会指着针线篮说,如今的女人不做衣物了,这个针线篮传到我这里就不再往下传了。每说到此时,母亲的眼神似乎有些失落,但总会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后补一句:“今天的女人呀,真幸福!”
是的,如今的女人衣服都买成品,根本不用做针线活,谁家还用针线篮呀。
二、转马
说起中山公园的转马,我第一次认识它是1987年。那年我从陕西杨凌应征入伍来到银川,在一个星期天出去玩。我来到中山公园,看到转马上坐满了孩子,小点的孩子坐在转马上,家长站在旁边扶着孩子。铃声响过,转马一边旋转一边高低起伏着,家长欢叫着,孩子欢笑着。
我生长在农村,从来没有骑过这么大型的转马,看到孩子们玩得如此开心,不禁也唤起了我的童心。想着自己如果也能去骑一次转马,体验一下自己从未感受过的乐趣该有多好呀!可是,看着骑转马的全都是孩子,我犹豫了,如果自己骑在转马上,会不会被周围人笑话啊,而且我还穿一身军装。
就在我痴迷地看着旋转的转马时,我的眼神也许被一位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女孩看穿。女孩亭亭玉立,留一头乌黑的长发,冲我微微一笑说:“当兵的,看你这么着迷地看着转马,是不是也想骑一把呀。”我说:“哪里有我这个年龄的人骑呀,小时候没玩过,好奇,就想多看看。”女孩说:“哟,没骑过呀,那正好过一把童年瘾,咱俩年龄相仿,一起骑如何。”听女孩语气很真诚,我一下子来了勇气:“好吧,只要你敢骑我就敢骑。”
于是我们购票进了转马台,女孩选了一匹红色的转马骑了上去,说:“当兵的,你就坐我旁边这匹马上吧。”这是我平生第一次骑转马,身边还有位美丽的姑娘相伴,我当时别提有多激动了。
转马转着圈一高一低地“奔腾”着,我紧紧抓住转马的两只耳朵,心仿佛要跳出胸口,女孩扭过头冲我笑着说:“看把你紧张的,小孩子骑转马也没像你这样。”说完,女孩子还扬起一只手朝马屁股上拍了一把说:“驾!再快点,驾!”
下了转马,我问那姑娘:“你为什么愿意陪我骑转马呢?”女孩说:“这个转马有我童年的记忆,我父母是北京支宁的知青,在我11岁那年我们全家回到了北京,至今7年过去了,我常常作梦都梦见我回到了银川,骑着我童年时骑过的转马。于是,大学放寒假了,我就专程在银川下了火车,目的就是想再骑一次我童年的转马。”她还说:“如果不是今天有你在,我一个姑娘家,还真没勇气在众人的目光下骑本属于孩子才能骑的转马,我得对你说声‘谢谢’呢!”
如今三十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位陪我骑转马的女孩,但她连同那部转马成了我心里挥不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