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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晓荷·经历】两只麻雀(征文·散文)


作者:一孔 进士,10981.9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377发表时间:2016-11-14 12:21:54
摘要:随笔

大约距离我不过一米的样子,它们竟然毫无察觉。
   我就站在公交站站牌的右侧等车,每天早上都如此。厌烦了宽阔的马路,穿梭的车辆,光鲜的行人,更多的时候,我会侧身于路旁的广场,栖身于茂盛的树木,相伴于晨练的老人。当然,我们没有任何的交流。
   其实,我们很多都很熟识。过往车辆的某些主人,一道等车的那些人,甚至还有那些即使是叫不上名字的晨练的老头老太太,因为我们几乎每天见面。可是我们没有说话的兴致,也不知从何说起,最多只是相视一笑,换来的不过是脸部肌肉机械地活动一二,迅速收拾战场,回归自我。
   大多都戴个耳塞,我也喜欢沉沦于耳塞的世界。
   小说是人为设置的情节障碍,历史是人造的演义,脱口秀是低俗的插科打诨,音乐倒是好听,可反复地听来听去也觉得乏味,最初的惊艳已不复存在,而且面对着琳琅满目的音乐,最为常见的反应是你不知道究竟想听那首,也不大甘心随机的选择。
   我们通常并不是在看世界,而是碰巧和世界相遇罢了。就像此刻地上的两只麻雀,我并没有去刻意地观察它们,而是它们偏偏就在我的目光里,我如果不是刻意,想闪躲都是不成的。
   两只麻雀,一只在前,一只稍稍在后,就在我的面前的地砖上,不超过两米。它们轻快地踱着步子,叽叽喳喳地叫着一点都不消停,间或着也用嘴在砖块的缝隙里试图着淘着什么,显然不过是一场徒劳,但是丝毫不影响它们继续寻找的兴致还有欢快的心情。
   麻雀实在是太过熟悉的,熟悉到见到他们一点多余的心情都没有。在我走遍的任何地方都少不了他,那么个小不点,从来都在你的生活周围晃荡,几乎是我们认识和接触的第一个鸟类。早晨起床的时候有它,上学的路上有它,田地里干活的时候有它,电线杆、草垛上、小竹林都有它,永远只有那么大的身体,永远像个调皮的孩子,就没见过消停。
   一如眼前,在这么个钢筋水泥的街道边,连树木都被刷上了白漆,哪里能刨到一点属于它们的食物,可他俩就在那儿反复地刨着,反复地叫着,不知道从哪儿来,又将走向哪儿去。
   而且,它们竟然一点都不惊恐,视我们为无物。路上的车子还在行驶,等车的行人依然焦灼,晨练的老人还在伸展,无聊的我倒是对它们来了兴趣。
   我掏出手机,往前上了一步再蹲下,想更近距离地给他们拍张照片,结果,它们头都没回,向前走着,和我保持着原来的距离。
   原来,他们是知道外在的威胁的,他们只是习惯了威胁而已。我收起手机,恢复原样,思绪游离。
   那是一本讲以色列的书——《我的应许之地》,全程记述了以色列悲壮的复国史,同时也记录了一九四八年建国之后,短短几十年的飞速发展以及对于未来的忧患。我们习惯性地称赞这个国家在短时间创造出来的奇迹,几乎可以称作弹丸之地的地方无论是在农业、科技、军事、文化方面都是不可小觑的。但是我们不能或略他们的生存隐患,准确地说,他们随时都生活在生命的风险当中。有一个片段,就在巴以边界,年轻人白天左手挽着女朋友的胳膊,右手还拎着机枪,晚上可以纵情地嬉戏,白天可能就与世界作别。这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个恐怖片,然而他们非常从容,丝毫没有更改他们的生活态度,是惯性地使然,还是因为他们原本的精英遗传?
   这两只麻雀竟然有着类似的地方,危险无处不在,可那又怎样呢?
   小时候,我们最爱干的活恐怕就是捉麻雀了,鲁迅都干过,就是扫一堆雪,撒上一些稻子,撑起一个箩筐之类,等麻雀进去之后,我们在远处一提栓在箩筐上的绳子,麻雀也就被活捉了。这样的游戏一代代地传承着,滋润着多少人的少年时代,可想而知,应该捕杀了多少只麻雀?
   岂止是小孩们的游戏,麻雀还曾经非常官方地进入过红头文件,与苍蝇、老鼠、蚊子并列为“四害”,人人喊打。据有一些亲历过那个时代的人说,每天必须要上交多少只麻雀,于是诺大的国家人人以捕杀麻雀为荣,不知多少麻雀命丧九泉,算是一个景观吧!
   同样是鸟儿,喜鹊称为吉利,燕子视为尊贵,没干过多少坏事的麻雀沦为阶下囚,算是历史对麻雀开的巨大的玩笑,好在到底还是平反了,好在顽强的麻雀终究撑过那段日子。
   我们可能会谴责那段日子的不正常,然而问题不是那样简单,作为一个国家来讲,任何一笔糊涂账,我们每个人都是有份的。麻雀的生存环境原本就不好,虽然他们不见得就能把稻田里的稻谷吃完,但这个需求还是在和人类争夺粮食,在物质贫乏的时代,大家自然是不喜欢它们的。这几乎就是它们唯一的缺点,也正因为如此,我谁都没把它当过一回事儿。你看在麻雀被“摘帽子”之后,我们不还是在猎捕它们吗?就拿我自己来说,曾经的一把猎枪也灭过相当一批的;村里小孩的弹弓不知击中过多少麻雀,据说还培养过射击的世界冠军,名动宇内,毕竟打麻雀比打移动靶更富有挑战性。
   麻雀还是一道美食,我似乎吃过,但印象不深,倒是记得汪曾祺老写的吃麻雀的段子,铁串麻雀可能是他老人家的最爱之一。他曾一个人拎着一串麻雀跑到朱德熙家里,看朱先生不在,就径直开了他家的一瓶好酒,自己喝了一半,然后对他儿子说,酒我喝了一半,我丢半串麻雀给他。汪老的潇洒是出了名的,单单上面的行径,就是活脱脱的名士风度,那么个热爱生活至极,对于世间人事看得通透无比的豁达老人,对于麻雀并没有显示他一贯的悲悯。
   自然无可厚非,铁板麻雀原本就是名菜,汪老为什么不可以吃呢?不是哪一个人,而是我们所有的人都觉得它可吃、该吃,好吃、要吃。它们真正的敌人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整个人类。,
   这个世界据说充满着爱,这个世界正孕育出越来越多的悲悯与宽恕。熊猫是世界珍稀动物,自然不提,现在连獾子、獐子甚至野兔都混成了保护动物,麻雀据说也是,但境遇并没有改变多少,它的命运还是得靠它自己主宰——它主宰的方式就是看它的运气如何。
   人类的良善从来不会针对所有苍生,被爱与关注永远只是一部分苍生的福祉,草根的人还有同样草根的麻雀命如贱草,也当坦然。
   像眼前的这两只麻雀,它们不见得有多少伤感,要不哪有那么多的交流呢?况且,当我再次走进的时候,它俩居然拍拍翅膀,一道飞走了。我想到了以色列那个挽着女朋友同时拎着机枪的年轻人,终于释然。
   晚上,打开电视,忽然蹦出了一则消息,一个七岁的叙利亚女孩在推特上发了一个视频,她说自己的朋友被打死了,她很难过,她很想继续和她玩,她还是不知道明天和死亡究竟哪个先来?
   她们是那两只麻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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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由两只麻雀,作者联想起悲悯与关怀,想起被爱与关注,文章的感人之处便是以小见大,句句以真情动人。拜读佳作,心灵不禁为之震撼,小小的麻雀也是具有生命力的独特个体,小小的个体确习惯了威胁,人类的良善从来不会针对所有苍生,在这弱肉强食的社会里,难道我们不应该多些慈悲,多些关爱。深度好文,力荐共赏!感谢作者赐稿晓荷,期待您的下次精彩作品!【编辑:小小的船】【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6111702】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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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小小的船        2016-11-14 12:23:12
  作者是个有情怀的人,细读全文,不禁为作者的细腻的笔触感动,作者创作辛苦 遥祝问安!
2 楼        文友:态珍        2016-11-14 16:16:33
  细致入微,极具情怀,佳作共赏,问候作者!
3 楼        文友:何叶        2016-11-16 09:03:20
  一孔老师的文非常棒!给赞!
何叶
4 楼        文友:你猜        2016-11-17 19:39:20
  祝贺老师精品。
您不要猜我是谁,我知道您是谁---祝你开心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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