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人生】兄妹(电影剧本)
序
1、山口的早晨。
远看,山顶处云雾缭绕,从这座山头山飘向那座山头,云雾时急时缓,连绵起伏的山峰像一群牲口,沉浸在蒙蒙的晓雾里……
近看,有一座壁立的山峰,高耸云天,从山脚到山顶,仓墨尽染,有个地方的崖非常突兀的伸出来,好像要塌下来了,还有个地方凹陷很深,仿佛是不见底的岩洞。
山上,竹林、松林、杉林,铺天盖地……
所有的山丘都被裹上竹子与树木,但山体最下面却有一圈裸土,没有植物的生长,像是常被水给淹没过的。桔红的土色与倒映在深绿的湖水里,造成极强的视觉冲击。
2、溪边。
波光粼粼的溪水静静流淌,溪水中倒映着青山和绿洲,宛如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写真。
几只野鸭在溪水中悠然的捕食着鱼儿,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而一只山猪正低头饮水。
(画外音):隐约传来山上砍伐的声音和人们的话语声。
镜头推进一双大大的旅游鞋,它在灌木丛中急促地行走着。
(画外音)一个苍老的男声:“柱子,快回家吧,你娘病了!”
(特写):一张年轻朝气勃勃而神情急切的脸。他背着双肩包,匆忙地走在灌木丛中。
溪边的山猪发现了柱子,掉头向山林里跑,柱子一见笑了,弯腰挽起裤腿,脱下鞋,提鞋涉过溪水,上岸。
柱子抬起右手腕擦去额头的汗,看着山林那边。
(闪回):京城夜总会,一少女站在他面前,青涩而亮丽的面孔上画着多余的浓妆,穿着低胸超短裙,胸口和裙裾缀满亮闪闪的碎珠,脸上一抹窘色。
(画外音)
妹妹:“哥……我……我真的不能回去……”
柱子:“为什么?”
妹妹:“我……我要去医院……这事不能耽搁……”
柱子很惊异地:“什么……你……”
妹妹:“哥,我可不是胡来啊……这是爱情……”
柱子:“爱情?”
兄妹俩的脸定格,推出字幕:兄妹
3、梯田边。
梯田一层一层,错落有致地布满山间。日头越升越高,水面折射的阳光,把梯田晕染成了明亮的金色。阳光下有一个个黑色的身影,那是农夫和套着木犁的水牛。
(画外音)儿童琅琅的读书声回响在山坳:
慈母手中线,
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
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
报得三春晖。
柱子手搭凉棚眺望声音的源头——一间依山而建,土墙垒起的教室。他疾步行走,感到累了,站住擦拭头上的汗水,吁了一口气。眺望着朦脓的远方,眼前幻化出昔日回家时的情景:
(回忆)柱子家。
竹篱笆围起的院子里,父亲正轮着斧子在劈柴。
母亲在编箩筐。
扎着马尾巴的明珠笑着从屋里跑出来。
看见柱子,父亲停下手中的活,直起腰;母亲放下手中的箩筐站起来,撩起衣角擦拭模糊的眼睛,妹妹欢快地叫他。
(画外音)明珠的声音:“哥哥,你回来了!”
4、山村小学。
一阵铃声伴随着孩子们的欢笑声,有二十多个六至十三岁的孩子争先恐后跑出教室,聚集在高低不平的屋前空地上玩耍嬉戏。
一个拄着拐杖,脊背有些佝偻的青年从教室里缓缓出来,挪步走向操场。他是这所小学唯一的老师。
柱子看见了残疾青年,边走边喊:“黄星!”
黄星一拐一拐走近柱子,惊奇地问:“柱子……你怎么就回来了?”
柱子:“我娘病了,我回来看看。”说着,柱子拿下背包,从背包里取出两本书递给黄星:“哦,上次回家你说要的书。”
黄星拿着书看,连说“谢谢”,从兜里掏钱,柱子按住他的手:“我送给你的。”
(特写):《教育心理学》、《无线电手册》两本书的封面。
黄星:“咦,明珠怎么没回来?”
柱子眼神避开他,低声说:“哦……她有点事,回不来。”
孩子们看见柱子好奇的围拢过来。这群孩子里男孩多于女孩。大都衣着破旧,脚上穿着凉鞋或拖鞋。柱子注意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他穿着一件蓝不蓝黑不黑的棉夹袄,正抬头望着柱子笑。柱子摸摸他的头。
柱子:“小石头,你傻笑什么?”
(特写):小石头的脚。他的赤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塑料凉鞋,脚指头红红的。
小石头满不在乎,样子很高兴:“俺娘从广州寄钱回来了,俺爹治病有钱啦……”
柱子:“哦,原来这样。”
黄星抬腕看表。
(特写):一块款式陈旧的黑边框电子表。
黄星招呼孩子们:“好了同学们,我们准备上课了!”转脸对柱子:“快回家看你娘吧!我们有空再聊。”
柱子点头走了,他转身向黄星和孩子们挥挥洒手。
5、村口。
镜头俯瞰山村,百来户人家居住着红砖垒成的瓦房或黄色的土屋,房子很零散,不太均匀地分布在山腰和山脚。
柱子在村口的大树下站住,望着一群正在玩耍的孩童。而不知何时跑来的大黄狗,带领着三五条狗们“汪汪汪”,冲着柱子叫唤。这时,一个年过花甲的老汉从树后走出来,孩子里面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见了他,跑过来叫“爷爷”,他牵住了她的手。
柱子:“贵银大爷!”
贵银:“柱子!”
贵银大喝一声,狗们不叫了。
贵银:“柱子,你可回来了!”
柱子:“贵银大爷,谢谢你给我打电话!”
贵银:“快去吧,你娘在医院呢!”
柱子答应着疾步朝村头走去。看着柱子的背影,贵银频频地点头。
柱子走到畜栏边,和饲养员大嫂说了说,套上一辆马车。他把双肩包扔在车上跳上车,马车起步蹦跳的行进,路上顿时尘土飞扬……
6、乡镇医院内,步行楼梯。
柱子拾级而上,看见一个护士托着白色的药盘往下走。
柱子:“护士,请问我娘……黄翠姑在几号病房?”
护士:“哦……7号病房。”
7、病房内。
柱子推开病房的门,只见输液瓶吊在高高的架子上,无色的液体顺着橡皮管缓缓流着,管子延伸得很长。柱子看见躺着的母亲,一下子扑过去。
柱子:“娘……”他轻轻地拿起母亲的手,泪光模糊起来。
(特写):柱子娘满是皱褶而细瘦的胳膊。那上面上插着亮闪闪的针头。
(特写):柱子娘憔悴的脸上眼睛深陷,长长的颈子上皮肤皱折纵横。
门声响,柱子的父亲,德顺老汉拿着尿盆推门进来。他看见柱子愣了一下,忙把尿盆塞到床底下。
德顺:“明珠呢?她怎么没回来?”
柱子瞅着父亲头上的白发,迟疑地:“爹……明珠她……有急事……”
德顺(生气地):“什么事……比她娘生病还重要?”
(回忆)京城夜总会,夜。
柱子站在大厅,看见大厅里人头攒动,响起一阵掌声。穿戴花花绿绿的男男女女,或嘴里叼着烟,或端着酒杯,或呼或叫,尽情的挥洒着热情,而声乐光电交织的舞台上,女歌星微笑着向观众频频鞠躬致谢。
一位侍者送来一束鲜花,女歌星接过,抽出里面的一张粉红色卡片看看,微笑这举起鲜花,向后面摆手致谢。
歌厅后排,一个戴着墨镜的男子默默注视着欣喜万分的女歌星,微笑颔首,一双手机械似的在缓缓鼓掌。
后排夜总会一隅,明珠在昏暗的光影中走来,兄妹俩刚说上几句就争吵起来。
柱子:“……瞧你……满身酒气的!……这就是你的梦想?”
明珠画着浓妆,眼圈黑黑的,低胸超短裙,胸口和裙裾缀满亮闪闪的碎珠,柱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眉头紧蹙。
(特写)明珠脸上一抹窘色。
明珠:“哥,你小声点行不行,我怎么了嘛?既不卖身……又不做小三,当陪酒女怎么啦?你出来打工都好几年了,还这么不开化。”
柱子:“你先跟我回家,以后再理论你的工作。”
明珠:“为什么回家?”
柱子:“娘病了,住进了医院。”
明珠:“我现在不能回家……”
柱子:“为什么?你两年没回家了,难道母亲病了你也不回家看看?”
明珠欲言又止:“我……”
柱子:“别找什么理由啊,没有什么事比娘生病还重要。我们公司要搬迁我都请假了。”
明珠嗫嚅道:“哥……我真的不能回去……”
柱子:“你说,为什么?”
明珠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
柱子:“我什么我,你说!”
明珠:“我……我要去医院……这事不能耽搁……”
柱子十分惊异地:“什么……你……”
明珠:“哥,我可不是胡来啊……这是爱情……”
柱子:“爱情?……你这是犯贱!”
柱子气恼地恨不得抬手打妹妹,可周围异样的目光扫来,他忍住了,跺脚离去。明珠在后面追了几步。
明珠:“哎,别告诉爹,就说我过阵子回家……”
8、病房内。
柱子娘盯着柱子,微弱地:“柱儿啊……你在外面好吗?”
柱子:“娘,我挺好的。”
柱子从包里拿出一盒燕窝,放在床头柜上。
德顺站起来在房里走动,嘴里嘟哝着:“你娘这回得亏了村长,要不是他驾车及时送医院……你回来就见不到你娘了!明珠,明珠这个没娘心的,两年没回家,你这当哥哥的……在外面怎么管教她的?”
柱子:“爹,她是大人了,哪能像小时候那样听话。”
柱子娘:“……老头子,别跟孩子吵,他难得回家啊。”
德顺:“柱子你说,她在忙啥?她是做什么工作的?”
柱子:“哦,她……”柱子咽下一口唾液,“爹,明珠还行,风不吹,雨不淋的……算是销售工作吧,您就别操她的心了”
德顺:“销售……都销售些啥?”
柱子:“销售的是……酒水。”
9、酒吧KTV包房,夜。
明珠穿着又尖又细的高跟鞋,优雅地提着装满红酒的精致的小篮走进包间。一胖一瘦两位客人坐在沙发上正玩着骰子,明珠站在他们面前。她脸上涂着
厚厚的脂粉,一幅盛夏打扮:背带裙、小背心、牛仔短裤、高跟凉鞋,上身和腿部裸露着大片大片的皮肤。
明珠:“两位先生,我这里有好几种不错的品牌,你们要点什么酒?”
胖子:“最好不要兑饮料。”
明珠:“先生,您真懂品酒啊!饮料中的甜味会掩盖酒的味道,失去了品酒的意义。您看这种酒怎么样?”
瘦男人盯着明珠看了一会,皱着眉头说:“嗯,我就喜欢喝有味道的!”
明珠:“好,您的我记住了,要有味道的!”
明珠将兑好的酒放到他们跟前。
瘦男人瞟一眼明珠,眼眸在她的小蛮腰上停留:“今天你不坐下,尝尝酒是否兑得恰到好处,我们是不会付钱的哦。”
明珠坐下了,两个男人开始一杯接一杯地给她倒酒。
瘦个子望着明珠:“哎,你喝一瓶,我们要四瓶,怎么样?”
明珠:“没问题,一言为定!”
说罢,明珠一口气咕噜了一瓶,瘦个子再拿起一瓶,明珠又一口气喝下了。只是她的身子不经意地晃动了一下,她抬抬手摸摸头,看样子是觉得头晕。
明珠:“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
瘦男人冲着明珠的背影:“哎……你别磨蹭,快点啊!”
10、洗手间内,夜。
明珠趴在池边翻江倒海地吐起来。她吐罢,看着镜子,里面的一张脸上挂着泪珠。她小心地用纸巾擦拭泪水,尝试做了几次深呼吸。
明珠对着门,深吸一口气,从容走出去。
11、京城马路边,夜。
一辆小汽车静静地停在一颗大树下。明珠从车里奔出来,蹲在树下呕吐,不停的呕吐,白色的呕吐物吐了一滩……
一只手伸来递给她纸巾,她接过纸巾擦着眼泪和鼻涕,那只手又在她的后背轻轻的拍打着……
12、车内,夜。
后座上,一个头戴鸭舌帽的青年男子拥着明珠。
明珠:“刘兵……你看……我的酒量还行吧?”
刘兵:“嗯,算是练出来了。以后,在演艺界可以平趟。”
明珠:“没想到……我能在北京遇到你,真幸运。只是……”
刘兵:“只是什么?”
明珠:“像在梦里……”
(回忆1)字幕:五年前。
傍晚,县城大路上走着高中毕业的柱子和扎着马尾正上初中的明珠。
远处飘来隐隐约约的音乐声,是一阵阵华尔兹舞曲,明珠突然停住脚,眺望着那个方向,不一会儿朝那个方向跑起来。
柱子追到她身边。
明珠:“你听到了吗?”
柱子:“听到什么?”
明珠:“音乐声!这是刘兵家的生日晚会。”
柱子:“你怎么知道?”
明珠:“同学们都知道啊,你们毕业班的刘兵,就是刘副县长的儿子今天过生日,他爹给他举办一场生日舞会……说是很豪华的舞会!”
柱子:“你这么激动……他邀请你了吗?”
明珠:“没有。他邀请的都是毕业班的。你知道吗,听说是给他挑选媳妇呢!”
柱子乜眼看看妹妹,明珠自顾自跑了,跑几步回转身,过来拉住柱子。
明珠:“走啊,别傻站着,哥,你就要去城里打工,该受点熏陶,况且这是免费的呀!”
没想到这么及时的审编,且编按到位,主题诠释准确,天水一江这厢有礼了!
我要向你学习,颜夕溪老师!
我看了你才华横溢的章句,很是喜欢:“岁月不曾老,余生愿安好。”好像站在一幅淡雅的山水画前,静雅,清新,还有一丝淡淡的忧郁……呵,一如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