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桃之妖妖(小说)
第一世:遇见,只为追寻
我本是一棵无人在意的桃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独自绽放,独自凋零。在风雨中看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没有眼泪,没有微笑。在苍茫的时光里,静静地等着一个人,一个陌生人的到来。
我依旧像往日一样,在风中摇曳。在风和日丽的午后,有位男子经过,瞥了瞥我,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便离去。后来他每次经过都会停下脚步,将心事诉于我听,即使我不作回应。一次,他像往日一样,停留在我面前。声音嘶哑地说道:此生,我已落到如此地步,怎能再苟且偷生下去。既然没有任何牵挂,我何必再自寻苦痛。
他语音将落,便撞在我的身体上,自行了去。我来不及阻拦,就这样,我眼睁睁看着他去向死亡。那日后我的修行突然增进,我想,定是那男子的血。为了报答他,我便苦心修炼,只为化炼成人形。即使以命报答。
第二世:重逢,唤醒前世
一天,我在溪边遇见一位师父,他见我满脸忧伤,便问缘由。后来我将一切告知于他,他说:“老衲可以告诉你他身在何处,只是最后结果如何,就看施主您的造化了,阿弥陀佛。”
“多谢师父。”
我来到一座庙宇,还未踏入大殿,就被佛光照射。我看着佛一脸慈祥,便只能默默祈祷。
“施主,你为何不进去?”
“敢问师父如何称呼?”
“贫僧法号无嗔”
是他,真的是他。
“师父,我……还是算了。”我正转身离开,他叫住了我。
“施主,天色将晚,若是不嫌弃,可入住西厢房。”
“那……有劳师父了。”
我们一路走着,我忽然间发现他额头有块浅浅的红色印记,便问:请问……师父,您额头……。
“哦,在我记事时就存在,我也不知为何。……施主,您的厢房到了,今晚您就住在这里吧,有何需要,告诉我便可。”
“多谢师父。”
“那施主早些休息,贫僧告辞。”
后来我一直苦苦抉择,终于,在烟雨绵绵的那天,告诉他,这一切。
“师父,今天我约您来此,是想告诉你一些事,一些关于你我之事。”
“施主,你我之事?我们可曾认识?”他浅笑道。
“是,我本来只是桃树,后来在红尘中认识一位男子,有时候,我会静静听着他的故事……”我将这些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他。
“阿弥陀佛,施主,前世的种种又何必纠结于今生。更何况如今的我已皈依佛门,还望施主早些放下。”
“师父,多有冒犯,小女子在此赔罪。”
“阿弥陀佛。”
或是南方的雨季更过漫长,半旬已过,我没有再见过他。我一心想报答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我又来到那条小溪边,再次遇到那位方丈。
“师父,你……”
“阿弥陀佛,施主,这尘世中的一切皆随缘,该来的总会来。”
“随缘?我懂了,多谢师父。”
后来,我还真身,身长在寺中。一来陪伴他,二来给来的那些行人观赏。
一天,他终于病倒了,没有人可医治好他。我便化做人,用自身的法力医他。不但不能将他治好,我还被此反噬。
“师父?你怎会在此?难道……”
“贫僧是这里的主持,一切要随缘,随缘。阿弥陀佛。”
“我救不了他,救不了他。求求您了,您救救他,好吗?”我双膝跪地,苦苦哀求着他。
“他自小体弱多病,如今,已经离去,贫僧也无能为力。阿弥陀佛。”
“为什么,老天为何如此对我,对他?”我义愤填膺道。
“施主,您受伤了,贫僧为你施法疗伤。”
“无妨,他已去,我……”
“噗——”
“施主,还是让贫僧为您疗伤吧。等到他轮回转世,你还是可以报答他的,身子要紧。”
“师父说的是,那……有劳师父了。”
何以离别,何以相聚。来来去去,冷冷清清。我在阡陌红尘里等你生生世世的轮回,怎奈苍天百般折磨你我。
年复一年,花开花落,一瞬间,我忽然看见他,在路上。寻回转世,等我,前去寻他。
第三世:此后,生死两茫茫
终于,我再次等到他轮回转世。可是,我久久寻他未果。无论是烟雨的江南,还是大雪纷飞的北国。都有我的足迹,我的虔诚。
直至有一天,我听闻有家卖茶的店铺,在偏僻的巷子里,不论是微风吹过的西湖龙井,还是极寒之地的雪莲,只要是你需要的,他都有。只可惜,他的茶不受人们欢迎。我便出于好奇心前去瞧看。
“请问,有人在吗?”
“有,有……姑娘,要买茶吗?”他很客气。
“给我三两茉莉吧。”
“好的……给……”
“多少钱?”
“姑娘,不瞒你说,我这茶……你先拿回去喝着,要是姑娘喜欢,再来买,至于今天的茶……,嗯……就当我送给你了。”
“这个……不好吧……”
“无妨,无妨。”
我见他一身书生气,便称他公子。“……在此谢过公子了,那我就不打扰公子了。告辞。”
“姑娘慢走。”
回去后,我在亭下沏了一壶茶,刚轻轻抿了一口,才知道为何无人买他家的茶。第二天,我再次去了他的店里。
“你来啦,请坐!”
“嗯,劳烦您再帮我拿三两龙井,谢谢!”
“姑娘,不必客气,你呐,喜欢我的茶,在下不胜感激。”
他将茶递于我手中,怎奈我没能接住,近距离我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件事。
“敢问公子,你额头……是怎么……”我吞吞吐吐地问道。
“哦,这块……我出世就有的。”
“无意冒犯公子了,还望公子见谅。”
“无妨。”
我知道,他,是那个我要寻的他。
天,下起了雨,我在雨中行走。心中的恐惧随着雨点越来越沉重,久久寻不到他的我,如今再遇见却手足无措,只能哭得歇斯底里。突然,有人在我身旁。是他,他见我没有伞,便前来为我送伞。
“姑娘,这伞你拿着,淋了雨,病倒了可就不好了。”
“多谢公子。”
“只是……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苏倓,敢问姑娘芳名?”
“红尘一树烟迷离,桃雨一梦又逢君——桃烟离。”
“人如其名呐,那姑娘慢走,在下告辞。”
我转身浅浅一笑,雨渐停。
一日,我得知,桃花也可泡茶,我便用自身的花瓣泡了一壶茶,淡淡的清香,淡淡的清甜。我将它送了一些给他。“你品尝一下它的味道。”
“好,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泡一壶。”
“怎么样?”
“比我卖的那些要好,不过感觉还差点什么。”
“差点东西?”
“嗯。感觉这桃花没有灵魂,味道虽好,却有失它自身的馈赠。”
“哦?原来茶也是有灵魂的。”
“哈哈,不论一花还是一草,其实世间万物皆有灵魂,只不过有些被世人淡忘,忽视。但也有人赋予它们生命,比如姑娘你!”
“我?公子实在抬举小女子了,我还未达到公子你的境界。”
“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公子,告辞!”
“我也不方便留姑娘,那我送你吧。”
“嗯,多谢公子。”
后来,我翻遍世间的所有古籍,只希望能够找到可以使茶有灵魂的方法,可是……我知道,他,真的是还他。于是,我便求于同道中人,在桃姬婆婆的帮助之下,我终于打听道:用自身的法力运行自身的血。将血滴在花瓣之上,即可。只是……
“公子,公子,请问有……”
“我在这儿。”
“我今天又给你带了茶,先泡一壶吧。”
“那姑娘你先坐,我去泡一壶。”
…………
“如何?”
“果真好茶,只是在下孤陋寡闻,不知它的来历?”
“哦,它是我一位故人栽种的,公子可否喜欢?”
“嗯,甚是喜爱。在下有幸在有生之年品尝此茶,还多谢姑娘!”
“公子客气了。”
岁月就这样慢慢流去,而我,在这繁华的人世也没有多少时间,眼下我所能够做的便是帮助他,实现他的抱负。
总算,老天爷并没有辜负我的真心。历经三生,也得到了我所期待的。可能,离别总有一天会不得已的说出口。
在天气多变的那日,我只想再见他一眼,最后一眼。
“苏公子,我……要离开了。”
“离开?你要去哪儿?”就这样,第一次看到他为我而紧皱着眉头。
“去一个我该去的地方,那里,或许很美很美。”
“我可以同你一起去吗?”
“你有你的抱负,而我,也有自己的选择。离开,可能是最好的结局吧。”
“你可不可以留下来,就算是……为了我。”
“有缘我们还是会再遇见的,只是,希望你别忘了我。”
“我要你留下来,和我一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好吗?”
我轻轻地笑了笑:“此次分别,若是他日再见,我定陪你看残阳西落。”
“我走了,不必相送,请最后为我留步。”我不知他后来怎么样。而我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为了他的茶,我已耗尽功力,只等灰飞烟灭。若是上天可怜于我,请赐我来生,让我和他续那段未了的缘。
我的一生,与你的三世。匆匆路过的,竟是缘分。
“只是……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苏倓,敢问姑娘芳名?”
“红尘一树烟迷离,桃雨一梦又逢君——桃烟离。”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是为我饯行还是替我悲伤。
我转身浅浅一笑。
雨渐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