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密谋
　　
　　 〖家〗〖上午〗
　　 【顶娃】【顶娃母亲】【吴酉】【李毅】【李立才】【李毅母亲】
　　 清晨，顶娃起床后感觉浑身不自在。他睡眼惺忪地来到客厅，见父亲躺在沙发上鼾声如雷，母亲正蹲在地上捡着碎片。
　　 “妈，我爸又砸什么了？”顶娃揉着眼睛问。母亲没有说话，而是向墙上瞟了瞟。顶娃顺着母亲的眼神瞧去，发现墙上的挂钟不见了。砸别的东西顶娃不会心痛的，可那个挂钟是顶娃从超市精心挑选来的，样式美观，设计精巧，每逢整点，会从里面弹出一只小猴报时。由于它距地面比较高，几年来一直完好无缺，没想到现在父亲竟对它下了“毒手”。看着心爱的东西被碎得七零八落，顶娃心里很不是滋味，正想向父亲讨个说法，这时他发现父亲嘴上有个灰色的东西。
　　 睡觉戴口罩，这事只有酒鬼才能干出来。顶娃走过去拿起口罩，上面竟散发着浓浓的脚臭味，原来“口罩”是只袜子。见此情景，顶娃哭笑不得，这时他的气也消了一大半，看到父亲睡得正香没再打扰，把袜子扔到一边洗脸去了。
　　 顶娃感觉自己很长时间没有笑过，脸上的肌肉似乎失去了功能。曾几何时，顶娃感觉活得很累，“难道人生下来就要受苦是颠覆不破的真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吃点苦受点累是应该的，风雨之后才能见到彩虹嘛，可自己的苦望不到尽头……”
　　 父亲还在沙发上打着呼噜，母亲坐在卧室里长吁短叹。顶娃想去安慰一下，可他早把安慰的话说尽了。家里沉闷的空气让顶娃感到窒息，一百多平方米的氧气只够俩人用了，顶娃只能离开。
　　 马路上洒满了黄绿相间的叶子，树梢几片发黄的叶子在风中摇摇欲坠。戴着口罩的环卫工人拿着硕大的扫帚“集合”着地上的落叶。扫过之处，叽叽喳喳的麻雀寻觅着食物。
　　 不知母亲从哪里学来的，她常说“适者生存、弱肉强食”，还说人要学会适应，学会坚强，无论如何也要填饱肚皮。那些动物，不管是老虎、狮子，还是斑马、野牛、麻雀，它们每天都为肚子奔波着。这时顶娃想起赵忠祥主持的《动物世界》，一幕有趣的镜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上万头野牛低头啃着发黄的草。附近，借着荒草的掩护，几只狮子向它们投去贪婪的目光。这时，经过母狮的千挑万选，一头老牛成为它的目标。母狮低着头慢慢靠近老牛，近了，近了，然后猛地向老牛飞扑过去。这时，周围的野牛发现了母狮，纷纷飞奔起来，卷起漫天尘土。母狮渐渐追上老牛，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咬住老牛的后背。老牛不甘示弱，飞起两脚，正蹬到母狮的肚子上。虽然如此，母狮还是没有松口。关键时刻，母狮来了帮手，另一只母狮挡住了老牛的去路，并很快咬住老牛的脖子将它制服在地。看着倒地的老牛，后面的母狮终于松了口，卧下来用舌头舔着从肚子里流出的红色液体……两只母狮饱餐后，一只母狮离开了，另一只母狮看着未食完的食物。此时，几十只野狗和秃鹫不停地骚扰着母狮。“人”多势众，母狮只好放弃食物无奈地离开了，野狗和秃鹫马上享用起残渣剩饭……
　　 顶娃心思，所有这些都是为了生存。动物尚且如此，人类何尝不是？自己也大了，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工作了，可现在竞争如此激烈，想找一份理想的工作实属不易。顶娃边走边胡思乱想着。人生，什么是人生？在古代，人生最重要的是既要尽忠又要尽孝，虽然忠孝两全难，但这是人生的应有之意；在现代，人生最重要的也应该是尽忠和尽孝。现代的尽忠是爱祖国、爱人民，尽孝是爱父母、爱长辈。顶娃又想到了病入膏肓的父亲和痛彻心扉母亲。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道理顶娃非常清楚。父母现已年近半百，即使自己是个孝子，今后他们能过好吗？
　　 顶娃想起了许三多的话，不能闲着，得做点有意义的事。父母失和最重要的因素是“酒”，就是酒这个恶魔让自己在吵架声中成长，让自己的人生中留下许多遗憾……如果父亲能把酒戒了比什么都重要，无论如何也得让父亲把酒戒了。顶娃认为现在这是件非常有意义的事。他攥紧拳头在空中使劲一挥。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得找个帮手。找谁哪？张敏、张三青，李毅……同学们的面孔一个个在顶娃的脑海里闪现着，李毅？对，他父亲也是个酒鬼。想到这里，顶娃决定去找大学同学李毅。
　　 李毅住在山泉区凤舞小区，离顶娃家有八站地。顶娃给李毅打电话时听出李毅的声音有点异常，顶娃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忐忑不安地向李毅家赶去。他很快来到李毅的家门口，当他准备按门铃时，隐隐约约听到房间里有哭喊声。
　　 “离了算了，叨叨什么！”
　　 顶娃听出这是李毅父亲李立才的怒吼。难道李毅父母又吵架了？顶娃把按门铃的手缩了回来，正当他犹豫不决时，门突然开了，只见一个骨瘦如柴的人满脸怒气闯了出来。顶娃定睛一看，出来的人是李立才。
　　 “叔叔。”顶娃低声叫了一声。李立才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匆匆离去。此时，顶娃的脚好像长到了地上，动弹不得。李毅发现站在门口的顶娃，忙将他让进屋里。顶娃进屋后看到，房间里的陈设跟以前没有多大变化，还是套二厅的土坯房，破旧的组合柜上放着一台18英寸的黑白电视，其它是些简单的家具。客厅的一角依然放着两只箱子。顶娃知道里面装的肯定是高度白酒。李毅母亲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抹着眼泪。当看到顶娃进来后，不好意思地把脸转向一边。李毅见顶娃在客厅里不自在，便把他拉进自己的卧室。
　　 “你爸妈怎么了！”顶娃疑惑地问。
　　 “唉，别提了。”李毅有气无力地说。
　　 李毅父母的事顶娃知道一些。李立才嗜酒如命，如果有人请客肯定不醉不归；如果没人请，自个在家也是顿顿不离酒。李毅母亲下了岗，只有李立才有固定的工资，当每月的工资发下来后，李立才先把白酒买回来才能安排其它事情。喝酒倒无所谓，可喝多了肠胃就受不了，前些天李立才胃部大出血，及时送到医院才捡回一条命。医生说他以后不能再酗酒了，否则会危及生命。
　　 顶娃问：“还是因为你爸胃病的事？”
　　 李毅点了点头。
　　 “不是好了吗，现在又犯啦？”
　　 “是好了，可好了伤疤忘了痛。今天有人请客我们不让他去，可他死活不听。”说着李毅的眼睛湿润了，“我妈心痛他，没想到他不仅不领情，还动了手。顶娃你先坐着，我出去一下。”
　　 “你去吧。”看着李毅发红的眼睛，顶娃心里很不是滋味。过了好一阵子，李毅回到卧室说：“如果世上没有酒就好了，我们家也不会这样。”
　　 顶娃心思，父亲没喝酒之前，为人忠厚老实，母亲的每句话在他耳里都跟圣旨一样，可一旦沾了酒就换了一个人。
　　 “顶娃，你想什么哪？让你看笑话了！”李毅见顶娃沉默不语，不好意思地说。
　　 顶娃苦笑着说：“没想啥，你知道我爸也是酒鬼，咱们两家是五十步和一百步，我哪有资格笑话你呀！”
　　 李毅皱着眉头说：“你爸喝酒后也挺吓人的！”
　　 顶娃似乎侥幸地说：“幸亏我现在滴酒不沾，如果我也像我爸那样，我妈非气疯不可。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不管什么场合我肯定滴酒不沾。我爸说在场合上不喝酒是不行的，我就不信这个邪！”
　　 李毅皱了一下眉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顶娃知道李毅有话要说，便问：“老李，有什么事吗？”
　　 李毅顿了顿说：“我想咱们得想办法让他们戒酒，或者让他们少喝点。”
　　 听到这里，顶娃兴奋地说：“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事。”说到这里，顶娃突然皱着眉头说，“不过太难了，以前我妈想了很多办法都不管用。”
　　 李毅坚定地说：“办法总比困难多。不管有多难肯定是有办法的！”
　　 在我心中，曾经有一个梦，要用歌声让你忘了所有的痛。灿烂星空，谁是真的英雄，平凡的人们给我最多感动。在没有恨，也没有了痛，但愿人间处处都有爱的影踪……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这时李毅的手机响了起来。“哦，是张敏呀。什么？同学聚会，还要引见一个大人物，太好了。在哪里？”李毅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闽江路哥俩好大酒店，二楼海南岛，好！顶娃在我身边，让他一块儿去，好，知道了，拜拜。”李毅挂上手机后对顶娃说：“同学聚会，张敏也让你去。”
　　 顶娃为难地说：“我就不去了，去了肯定得喝酒。”
　　 “这是同学聚会，不去不好，还是一块儿去吧。你不喝他们不能扒开嘴巴灌吧。张敏还说要引见一个大人物，给咱们解决工作问题，这可是个机会啊。”
　　 顶娃犹豫了一下说：“好吧。”
　　
　　 3．拒喝
　　
　　 〖酒店〗〖中午〗
　　 【顶娃】【李毅】【张敏】【张自强】【张三青】【孙成富】【酒不合】【肖一名】
　　 顶娃和李毅赶到哥俩好大酒店几近中午。只见停车场上摆满了汽车，漂亮的迎宾小姐频频向客人点头微笑着。顶娃和李毅刚走进大厅，一个闪着大眼睛的靓嫚就站到了面前。李毅马上认出这个靓嫚就是张敏。
　　 “阿敏，比在学校时靓多了，是不是爱情滋润的结果啊，哈哈！”李毅笑着说，“啥时把另一半曝曝光？”
　　 张敏用特殊的眼光瞟了一下顶娃，然后对李毅说：“我的另一半呀，你早就认识。”
　　 听张敏这么一说，顶娃觉得心在发紧。
　　 “到底是谁呀，跟我开玩笑吧？”李毅摸着脑门说，“不会是我吧？如果是我，那不是一朵鲜花插在那啥上，哈哈。”李毅这么插科打诨，把张敏逗得咯咯直乐。她强收起笑容说：“别瞎扯了，今天给你们引见一位大人物，只要他点点头，你们的好工作就有着落了，要好好表现哟。快进去吧，有话等会儿再聊，205，海南岛。你们先进去吧，贵客马上到了，我得迎接一下！”张敏说完将他俩推上了楼梯。
　　 顶娃和李毅刚上二楼便听到熟悉的声音，那个大嗓门肯定是张三青。张三青给同学们的印象太深了。他人高马大、虎背熊腰，鹅蛋脸、牛眼睛、朝天鼻、厚嘴唇，说话的声音像打雷似的，据说三瓶52度的白酒灌进肚里，他居然头不晕眼不花，同学们给他起了个响当当的绰号——张三斤。毕业聚会时，同学们想探探他的酒坛到底有多深，40多个同学合伙灌他，结果愣是没有把他摆平。人毕竟还是人，酒量大缺点也多，张三青学习成绩经常是全班倒数前三名，上了四年大学，因为考试不及格被学院“撵”过好几次。
　　 海南岛的门被推开了，顶娃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除张三青外还有孙成富、酒不合和肖一名。张三青正张牙舞爪地大吹大擂着；孙成富还是老样子，干巴巴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但这些器官组合得还比较科学合理；酒不合一副极平常的面孔，他的眼珠来回闪动着，让人感觉十分机敏。在这些同学当中，顶娃最佩服也最羡慕的是肖一名。说实话，不只他一人羡慕，班上绝大多数男同学都是英雄所见略同，甚至有人产生了强烈的嫉妒心。肖一名是班里乃至全校有名的美男子，双眼皮大眼睛，俊美的脸，感觉再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肖一名不仅人长得帅气，而且学习成绩在系里也是名列前茅，他不知拒绝过多少女同学抛来的绣球。肖一名毕业后，很快被一家中外合资企业相中，传说薪水相当可观，还谈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可谓爱情事业双丰收。肖一名除不善饮酒外，可谓完人。
　　 张三青见顶娃和李毅走了进来，大声嚷道：“你俩臭小子才来，我们等了半天了。”张三青在顶娃的胸口捶了一下说：“你小子，比以前瘦了。”
　　 “谁像你似的，脑满肠肥。”顶娃拍着张三青肥大的肚子说，“你们看看，又肥了八圈吧，该出栏了。”
　　 其他人看到顶娃和李毅走进来，马上迎上来相互拥抱着。
　　 “贵客到！”这时张敏的喊声刚落，就从外面挤进一个胖墩墩的中年男子。房间里很多人从未见过如此肥胖的人，个个睁大眼睛瞧着。中年男子进来后大家这才看清楚，是个矮胖子，40来岁，比猪八戒的肚子还要大上几圈，两个眼睛鼓鼓着，腮膀上的肉呈波浪状，两条腿比大象的腿瘦不了多少。
　　 李毅小声对顶娃说：“是蓝岛首富张自强，听说还是张敏的二叔。”
　　 顶娃压低声音说：“这几年做房地产的可赚钱了，能不富吗？”
　　 “各位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坐啊，坐。”可能由于肥胖的原因，张自强说起话来有点吃力，腮帮上的肉还不停地颤抖着。他说完将肥大的屁股压到椅子上，椅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其他人也纷纷坐了下来。
　　 “我来介绍一下。”张敏指着矮胖子说，“你们都熟悉吧，这就是张总。”
　　 听到张敏的介绍，大家赶忙起身向张总问好。张自强笑哈哈地又让大家坐下。张敏依次把顶娃、李毅和肖一名、酒不合等人向二叔作了介绍。听完张敏的介绍，张自强笑哈哈地说：“今天请大家随便坐坐，我很喜欢跟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年轻人有朝气，有活力，跟你们在一起感觉自己也年轻了不少，哈哈。”这时张自强发现自己对面的座位上空着，转过身来对张敏说：“敏敏，是不是人还没有来齐？”
　　 张敏左右看了看说：“来齐了。”
　　 张自强噘着厚嘴唇说：“哦，来齐了。我的对面可不能空着，这样我很不习惯。敏敏，你看谁坐过去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