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 ——帮大姨“打鬼”
那一年,我还年轻,回老家小住。前院儿大姨的邻居,拴子对我说:大姨这几天,天天夜里不睡觉起来打鬼。大姨手持她的老拐杖,嘴里不停地骂,边骂边打,吵儿把火的,疯了一样。
大姨九十二岁了,是村儿里有名的五保户。因村儿里还没有敬老院,孤身一人居住。
大姨没有留下后人,守了一辈子活寡。大姨是位三寸金莲的裹脚女人,大姨夫走江湖,和大姨结婚三天就走了,一直渺无音讯。
大姨娘家在蒲河西住,由于大姨夫不争气,大姨好多年没有和娘家的人联系了,尤其老一辈几乎不在了,剩下孙男弟女的更是断了来往。眼下,在这个村儿里,我算是大姨的唯一亲人了。
晚上,天刚一擦黑,门口的老槐树上就挂起了镰刀月;我从大姨家房后,翻墙来到大姨家。这是来大姨家最简便的路径。
大姨见到我,好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救星:委屈得像个孩子,哭诉着对我说:“小五呀,你可来了!今晚可别走了,帮大姨打鬼吧!你大姨夫这个老鬼,肺都给我气炸了!你说他还像话不?领了两个妖精回来,到家连吃带喝地。那两个妖精可不戏外了,不但偷偷地照我的小镜子,还抽我的老青烟,吧嗒吧嗒地气我呀!”
“好,大姨,今晚五儿不走了,就在大姨家住,陪大姨和大姨夫他们算账!”我安抚大姨,大姨的心情平复了许多,不一会大姨就躺下睡着了。
估计大姨这几天也是折腾累了,我的到来,大姨好像有了救命稻草,可以安静下来了。
我躺在大姨家的土炕上,借着窗外的月色,模糊的望着大姨老青烟熏黑的窝纸棚,心里酸酸的;四周一片寂静,一股微风刮过,吹得窗户纸发出哗哗地响声。不知不觉的我也进入了梦乡。
一大早,我忽然被一阵急切不安的叫声惊醒:“五儿!五儿!快起来!快起来!”原来是栓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闯进来了。“大姨可能不行了!”
“啊!”我惊愕地蹦起来“怎么会这样?大姨!大姨!”尽管我声嘶力竭地喊破嗓子,身旁的大姨仍无动于衷。
“别喊了,大姨不行了,抬头纹都开了,赶紧安排后事吧。”栓子说完马上去大队找村主任去了。
这时,东西两院儿的邻居,听到动静也都纷纷过来帮忙。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大姨的头前,伤心地哭了,哭得是那么动容,泪水决堤一样涌下来。无限的往事勾起我无尽的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