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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渔舟▪须臾】那些与电影相关的记忆(散文)


作者:李评 秀才,2349.3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644发表时间:2017-01-01 21:48:24
摘要:至今怀念着那些看电影的时光,不止是迷恋那些曾经流光溢彩的荧屏,怀念那些无拘无束的日子,怀念那些鱼电影有关的无价真情。人不可能回到过去,必将走向未来,继续把人生这部戏演好。

【渔舟▪须臾】那些与电影相关的记忆(散文)
   记不清多少次了,那年、那人、那情景,最近老是频繁出现在梦里,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或许是老了吧,就连做个梦也爱无端地怀起旧来。而这些记忆泛起的浪花将我带回那个纯真的年代,梦里梦外,这岁月长河的馈赠,我又怎么舍得遗漏?
   遥远的童年,除了广播,电影该是我记忆里最珍贵的珍藏。船家的孩子们不得不忍受走长水的孤独,不确定的停靠地点,短暂的停留,露天电影对于我们来说便多了几分偶然性,这种偶然的惊喜对于哥哥们来说,无疑是一场从天而降的盛宴。连续多日的航行,年轻驿动的心早憋得百无聊赖,如果碰巧能赶上一场露天电影,该是怎样的奢侈。
   唯有等淮河船闸时看部队电影是确定的。船闸口上面的军营里几乎每天晚上都有电影,而且几步路就到,且有一排排长椅,不用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够着看。被挤在他们中间舒舒服服地坐着(漂亮姐姐们安静害羞,躲在家里绣花),更多的时候我并不在意银幕上的故事,而是偷看他们一个个不同的表情。战争片常常让他们沸腾,尽管他们一再恶狠狠地警告我,再睡就把我扔在那,我常常还是看一圈那一色身着军装的大兵后,东倒西歪地睡去。
   看别处的电影,他们常常会赶上几里路,甚至十几里路,加上驮着我,大抵能走上个把小时,这段时间也正好是他们各自卖弄才艺的时候,我甚至常常觉得他们的表演比电影更有趣。无论炎炎夏夜,还是寒风潇潇的深冬黄昏,都无法阻止我们狂热的脚步,也无法阻止我的赖皮。其实是他们狂热的脚步才确切,我向来脚不沾地,只顾爬在他们肩膀上看风景,如果刚巧没打瞌睡,顺便记下几个看不太懂的电影片段。尽管他们曾背着我狂热追赶,那一场场露天电影究竟放了些什么,早已忘得差不多了,而那些与电影有关的记忆却异常清晰。
   终于结束几日的航行,船一靠岸,哥哥们便如刚出笼的小鸟,结伴去集镇上疯跑,一旦有露天电影的消息便会迅速相互传达,几里地之外的某村,几点将放映某某片。对于刚靠岸的我们,路并不熟悉,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热情。
   匆匆吃过晚饭,一帮船上的哥哥们便会聚集,表哥、堂哥、姨哥、还有那些看上了漂亮姐姐们的邻家哥哥,他们才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入我们家族内部的机会,加上赖皮的我,不足十人的队伍照样浩浩荡荡。记忆里,他们倒是很少无情拒绝我这个小累赘,或许人多的原因吧,一人十来分钟,来回每个人也轮不了几轮,就这样,他们习惯性地宠溺,我习惯性地心安理得。
   追赶电影的路途或近或远,坦途还是沟壑,孤独感似乎是没有的。二堂哥初中刚毕业,有一好嗓子,会唱好多好多经典的、流行的歌曲。最喜欢听他唱《在那遥远的地方》。他自己却最爱唱那首印度电影《大篷车》的插曲,还有一首外国歌曲特别好玩:“哎呦妈妈,你可不要对我生气,哎呦妈妈,你可不要对我生气,年轻人就是这样相爱……”不知道二娘是否因为他老追电影而生过气,只记得他那好听的歌声常常伴随整个来回的路程。姨哥的口哨了得,常常在二堂哥演唱的时候给他伴奏,和声更是美妙无比。邻家哥哥曾经在县武术学校学习过套路,即使在夜色里,他也会时不时紧跑几步向前,突然会来个侧手翻。遇到了平坦的地方,他也会一跃而起,打个漂亮的“旋子”。洁白的月光下,他衣角漫飞,英姿勃勃,惊起流萤四起。后来,他顺理成章地成了我的表姐夫。
   零食向来和电影是绝配,对于那时的我们,也是不能例外的。除了电影这精神食粮,沿途的田野,农民田地里的美味常常也能让我们肚子里的馋虫饱餐一顿。沿途经过的高粱杆与玉米杆甘甜多汁,挑粗壮的掰下下几根,折成小段装进各自的口袋,电影看到精彩处拿出来细细嚼,才是最美。但每次最容易获得的大抵是萝卜和红薯。运气好的话能遇到胡萝卜,一般徒手却只能掰半截,但那新鲜的甜香与爽脆至今恋恋不忘。最最惊喜的是能碰到一片待成熟的花生地,松松的沙土地,随便拔起一棵,在河里一摇一涮,娇嫩肥硕的嫩花生就能装满一裤兜。即使在万物萧条的寒冬,他们也会各自偷拿一些家里用熟红薯晾晒的“牛皮糖”,或者家里积攒下来的锅巴,又或者是各家准备攒年糖的爆米花,总觉得这样在衣兜里捂热的美食和电影配起来才够滋味。
   等我们赶到时,电影的白色幕布大多已经在两棵大树或是两根柱子间拉好,投影机也架好在不远处的高地,幕布前已密密麻麻围满了四面赶过来人。此时,他们更不敢随便把我放下来,坐在高高的肩膀上,眼前无遮无挡,可幕布上演绎的那些爱恨情仇对我并没有太久的吸引力,经过那些温暖肩膀一路颠簸,如摇篮一般,不多会,我便管不了谁的头顶,稳稳地俯在上面进入香甜的梦乡。
   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与电影有关的温暖往事,给了我不一样的童年记忆,关于勇敢,关于亲情与梦想,多年以后,每每想起,任如含着一颗水果糖,暖暖的,泛起甜甜的情愫,将自己慢慢融化。
   岁月漫漫,我们的人生又何尝不是一部电影呢,岁月有情而又无情,我们每个人都在饰演着各自不同的悲喜剧。恍惚间,一个个长镜头切换,当年那个耍赖的孩童早已过了不惑之年,而那一帮青葱少年也早已鬓发泛白,天各一方。表姐夫因为工作中的噪音致使机械性耳聋,将产业交给了儿子安享起天伦之乐;当年那个用温暖宽厚肩背驮着我飞跑的姐夫,因为中风而步履迟缓,退休后没事爱上了打打小牌;二堂哥由于孩子坚决要改行,他们夫妻仍旧坚守在船上跑运输,寂寞航途中,是否还爱深情地嚎上几嗓子呢?不知当年那个英俊潇洒的武功少年如今还能打起“旋子”吗?
   或许真是宿命难违,当年我一次次附在那些温暖的肩背上去追赶着露天电影,却也终因俯在那些肩背上看电影而被同桌看到、嘲笑,自此,再不肯让任何人背。在那些温暖的肩背上,那个孩童慢慢长大,渐渐懂事,内心早已揣满爱与亲情柔柔的暖意,未来的路,无论怎样脚步艰难,她都会很努力地学会独立行走,而且,一定微笑着,稳稳地走下去。
  
   二
   记忆如一面筛子,总是不停晃动,留在上面的却早已不再是电影本身。当时看过的那些电影,我甚至连一个名字都再也记不起,但透过那些模糊的长镜头,还是有些影像在一点点拉近,最后定格为一个清晰的画面,一张孤独的折叠座椅,一副碗碟,暗黑的影院里两个紧紧依偎的小小背影。
   对于儿时的我,能去看一次一角钱一场的电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没想到与新邻居桐花走近之后,竟然能与她频频走入影院。
   那一年我跳级插入桐花的班级,她坐在第一位,她头上那绺刺眼的白发让我一眼记住了她。而真正走近她却是她那次对我的“英雄救美”之后。课间,可恶的同桌再次将一只蟾蜍偷偷放进我的文具盒,恰巧被桐花撞见。没想到瘦瘦小小的桐花,发起怒来竟像一只小狮子。她默无声息突然跳起,朝着我那高大的同桌鼻子飞起一拳,顿时鲜血直流。她踮起脚尖揪着他的衣领仍旧不肯放手,直到他保证再不会悄悄把蟾蜍放进了我的文具盒,不再把铅笔屑偷偷装进我喀秋衫的帽子里,再不会把苍耳子扔进我的长发里,再不敢偷偷拉开我连衣裙后背的拉链,再不会笑话我的腿……
   除了刚来的我,桐花的暴烈脾气在班里似乎人尽皆知,伤人、被伤更是常有的事,没人敢惹,同时,也似乎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她做朋友。她矮小瘦弱,半头白发,一双眼睛很美,大眼睛长睫毛,活脱脱一个洋娃娃,可是一遇到太阳光便成了斜视,因此在小伙伴中她也是被嘲笑的异类。
   尽管我母亲闭口不说,还是有好事的邻居偷偷告诉我,桐花其实是我的亲表姐,因多年前姨母含冤自杀,娘家人大闹了一场之后,两家从此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因此,在大家面前,我和桐花也必须装作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只能玩起地下党。
   桐花大我两岁,因为姨母早逝,严重的营养不良倒比我还矮了整整一个头。我一度对她姐姐的身份深表怀疑,执拗地就叫她桐花,从不带姐姐两个字。
   尽管母亲一再叮嘱,邻居的铁匠铺一家是招惹不起的,千万不可以与他们说话,更不能去他们家玩。这样的禁闭令,却越发勾起了我更为强烈的好奇心。关于那个整日叮当作响的铁匠铺,还有那个美丽瘦小却嫉恶如仇的表姐。
   或许因为深深的愧疚,姨夫对桐花极近宠溺,姨夫铁匠铺里的那个铁皮钱盒对桐花是完全敞开的,而她的两个姐姐则完全没有这样的特权。
   或许是早已厌弃了我们偷偷摸摸的样子,每个周日桐花都会抓四五个五分硬币向我使个眼色,拐过屋角上了大路,我们便可大大方方地手拉手去一公里外的影院看电影。我们走走停停,一边看大街上的行人,一边说些没来得及说的小秘密。累了就停下来玩比手指、比头发,甚至拔下睫毛用米尺量。当然,胜出的一定是她,1•2厘米的睫毛似乎是一个无人能及的长度。
   那时的影院门口,总有几个卖小吃的担子。热天那金黄油布伞下喷香的凉粉,冷天煤炉上热腾腾的醪糟,一角钱一大碗。两个五分硬币(宽银幕则要三个)买好票握在手里,两个五分硬币来碗凉粉。两双筷子,一副折叠小桌椅,我们对面而坐:“她不要大蒜!”“她不要荆芥……”明明用筷子画好的国界线,吃着吃着,她的疆土便被我侵占很多。而吃饱了的我们,因为半票,总是紧紧依偎在窄小的折叠椅里,每每想起这些,心底越发多了些暖意。
   现在想来,那时的我们真的看不太懂那些中外的电影。或许让我们着迷的也并不是电影本身,暗黑的影院里,包括来回的路上,对我们,更像是一片净土,远离纷扰。而我和桐花更像一对小小的搬运工,一次次将我们内心的孤独、恐惧与忧伤,在一个个或哭或笑的故事中轻轻卸下。在那里,也只有在那里,我们的友情才终于可以无比自由,亲情也再不用遮遮掩掩。没有大人间的恩怨情仇,没有小朋友们的耻笑,我们只管相互依偎,暂时忘却彼此的伤痛,享受短暂的快乐时光。
   感谢那时的简单纯净,幸亏当时还没有形成自己的世界观和价值观。那时对金钱完全没有概念,不用像现在考虑要不要aa制,惦记着该怎样礼尚往来,没有矫情,没有推辞,也不曾背负人情债的压力与负担,自责与愧疚。我甚至从没细想过那些分币还有没有别的用途,当时在我们眼里只意味着那些神奇的电影,意味着喷香的美食。差不多三年,就这样,她给予得真诚,我接受得坦然。
   现在想来,不用背负太多近乎苛刻的条条框框,能快乐地享受美食以及电影那奢侈的精神喂养,对于刚到陌生环境的我来说,或许那才是真正的随遇而安。那段与电影有关的岁月,在贫瘠的童年是怎样奢侈的经历,又是记忆中多么富饶的珍藏。
   世间最美好的莫过于陪伴,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仿佛只是一个转身,那些美好便被电影的长镜头切换掉,还没等我们小学毕业,桐花便被再婚的姨夫带到遥远的异乡,被迫辍学。后来听说她像一只发疯的小豹子,撒泼打滚,斗智斗勇,顽强与后妈抗争,终于争取到再次跨入校门的机会。关于这个版本,我深信不疑,不屈、顽强、勇敢,这才是我的桐花表姐。后来她寄居在她姐姐家念书,我们还曾通过很长时间的信,诉说着彼此的学习与梦想,也诉说忧伤与迷茫,我却一直不敢向她提及电影,不敢问,那几年,没有电影,没有我,她习惯吗?
   但我始终相信,有一种爱不会输给时间,有那么多的曾经在记忆里鲜活,时间又怎能阻止得了我们相互的牵挂与惦念。
   或许是电影本身,也或许只是通过看电影这样的形式,我们逐渐摆脱了内心的孤独与狂躁,减轻那些被宿命赋予的疼痛,将我们濒危的亲情与友情解救,也渐渐让大人们解开了心结,恩怨情仇一笑而泯。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姨夫撞见我们一起玩并没有凶神恶煞的模样;被母亲强行拉回家吃饭的不止是我,也多了桐花,母亲看她的目光远比看我更慈祥。
   每次去健身房都经过大地影院,总是不由停下脚步。那两层的小楼,高高的台阶,灰灰的外墙,像极了儿时的影院。这样的驻足总会有些恍惚,想起那一枚枚硬币。就连那喷香的凉粉,那香甜的醪糟,回味突然袭来,在唇齿间跳跃。此时,似乎钱不再是问题,时间也不成问题,可那个融入了彼此人生,从不计较金钱,曾一起哭一起笑,一起疯一起闹,一起依偎着分担风雨,一起携手分享阳光的桐花表姐,你在国外还好吗?
  
   三
   岁月如歌,恍然若梦。不经意回首,那些与电影有关的记忆,那些因电影而起的缘分邂逅,如一袭薄纱,早已滤尽浮华,留下的温柔与感动,成我年华里最鲜明的风景。冬日午后,斑驳的阳光越过窗棂,如昔往事就这么接受我穿透时光的邀约,纷纷赶来,随一杯热茶升腾、轻舞。
   初中时就住宿,从那时开始就有了每周20元的生活费,也就从那时起开始了与钱相关的人际交往。初中时好像特别乖,记忆里除了那几场学校的包场,似乎没和谁偷偷看过电影。直到遇到了现在的闺蜜,便开启了我们俩的电影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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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人生就像一部电影,潜存了时光的印记,也把岁月的痕迹图描在一幅幅的动感画面里。电影,在七十年代初期的渔村,是孩子梦的向往,是梦里的一段段感人的故事。从露天影院到现在的高档影厅,说是电影的发展,不如说是一种时代的变革与发展。那些与电影有关的记忆,以及因为电影而产生的鲜活印记,都成了今天的回忆。须臾间,我长大了,老去了。电影却以它更大的魅力吸引着众多的人群,演绎着更加多彩的生活。那年,那人,那情景始终在我的梦里,怀念那些无拘无束的日子,怀念那些鱼电影有关的无价真情。一篇情感真挚的文字,推荐共赏!【编辑:花轻落】【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7010325】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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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花轻落        2017-01-01 21:49:35
  问好,评!感谢赐稿!感谢支持征文!新年快乐!一切顺意!
2 楼        文友:茉莉金香        2017-01-05 13:34:03
  老师的文章写得真好。令我也怀念那些有凉粉,有醪糟的小吃街后边的二层小楼的电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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