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乡亲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在城里干些体力活让也我犯了难, 买了一套新家具,把七成新的旧家具要送到老家去。可从楼上往下抬,再拉回去,靠我和丈夫无济于事,叫朋友帮忙又不好意思,出点钱,更不可能,会伤了朋友的情面。
忽然想到了蹲在马路牙子上等活的老乡们,何不叫他们来干。他们是马路边上不变的风景。
不管艳阳高照,吹风下雨,还是霜落雪飘,总在那坚守着,男的斜跨着一个帆布包,鼓鼓的,装着干活的工具。有的抽着劣质的纸烟,有的用报纸卷着旱烟棒子,有的什么都不抽,双手塞在袖筒里,东张西望。女的头上顶着鲜艳的方格头巾,提着花布包,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聚集在马路边。只要有人或车停在马路边要找干活的人,他们就像打了鸡血,三步并作两步,把车和人围得水泄不通,争着抢着说自己干活的优势,并且把工钱一再压低。
最终,只有一个或两个跟着雇主高兴地走了,剩下的落寞地散开,继续或站或蹲在马路牙子上等活,一样的目光,一样的心境。
我去找老乡抬家具,悄悄地走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满脸皱纹黑红脸膛看似很忠厚的男子跟前,咨询干这些活需要多少钱。他说:“连背带拉,得六百元。”我二话没说,就请他给我们搬。因为我从网上问了搬家公司,最少得八百元。老乡还是实在。
从五楼往下搬一套皮沙发和冰箱时,老乡的脸被挣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露,十个手指紧紧地扣住家具,大口喘气,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把家具往下挪。我们要给他帮忙,他一个劲地说,自己能行,这点活算什么!
立冬都两个多月了,老天没下一点雪,空气干燥,人心浮躁。可是,今天我和父亲坐在老乡的车里,向着老家的方向驶去,心里总有暖流在涌动。
下了公路,到了村口,进了巷道,亲切感油然而生。一家连着一家,大门敞开着,院子里的铁丝上晾晒着花花绿绿的衣服,窗户外伸出的铁皮烟筒冒着青烟,老槐树上挂着串串干红辣椒,家家的屋顶上铺满了金黄的玉米棒子。公鸡打着鸣,母鸡呱呱地叫着,谁家的小狗摇着尾巴跑了出来,好奇地张望着。我闻到了巷道里有烤洋芋的味道。
巷道里几个聊天的乡亲看见父亲回来了,热情地握着老父亲的手说:“尕爷,回来过年来了,你真是越老越精神呀!”寒暄过后,父亲请他们把车上的家具帮忙往家里抬。几个异口同声地说:“尕爷,你见外了,有啥麻烦的!”说干就干,背的背,抬的抬,扛的扛,沙发,电视柜,冰箱,还有几样家具被他们稳稳妥妥地搬到了院子里。
父亲让他们抽根烟,休息会,大家都说:“不急,这点活算个啥!要抬就抬好。”哈哈笑着说。他们把堂屋里以前旧家具抬了出来,又扫地,拖地,把地收拾干净,才把我们拉回来的家具抬进去,摆整齐,放好。
忙乎半天,临出门,只抽了根烟,连一口水都没喝,因为老屋半年也没有开火了。我忙着干活,也忘买水了。当我急着要买水时,他们已经出门了,连声谢谢也没有顾上说,我的父老乡亲们也听不惯这两个字,他们却说:“有啥事就吭声。”
这就是我亲爱的乡亲。城里,站在马路边等活的乡亲们离开了土地,靠着出苦力养活一家大小,挣点钱是应该应得的。老家里的乡亲,坚守在土地上,心里是踏实的,给左邻右舍帮个忙,自己总觉不算个啥,乡里乡亲的。正是有了城里乡下这些父老乡亲,世间才如此的好,暖意浓浓,情意浓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