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心愿】策马扬鞭坝上行 (征文·散文)
1960年秋收时节,《承德群众报》编辑部派我带着新来的小毛同志,去丰宁坝上做一次实地采访,过了20多天非同寻常的生活。
这次上坝采访任务不轻,要跑几个区、社和畜牧场。当时坝上交通十分不便,当地区社干部下乡工作都要靠骑马。我和小毛从丰宁县委借用两匹白马,作为这次上坝活动的交通工具。
我和小毛没有去过坝上,也没有骑过马。“以马代步”,究竟是个什么滋味?上坝第一天,就给了我们许多新奇。
上坝那天,我们骑马从丰宁县城出发,先是慢行,后是小跑,我都把两腿夹得死死的,恐怕从马上摔下来。尤其是马匹“撒欢”的时候,我的两腿一动也不敢动。就这样,一气跑出几十公里。等到坝根底下,我的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了,小毛也喊大腿肌肉疼痛难忍。
我们上坝是牵着马步行上去的。到坝顶放眼一看,嗬!原来坝上是一块“一马平川”的大草原。这时我才弄明白:所谓上坝,其实就是先穿山沟后爬梁。上坝,就是步步登高地爬坡,爬到山梁顶上,咕嘟,冒出来个“大平台子”(这就是高寒坝上)。坝上坝下的景色截然不同:坝上是一望无边的大草原,一大块麦田连着一大块麦田,黝黑的土地上光秃秃的连棵像样的树都没有,在这里想找一块小石头都难。坝下则是高山峻岭,沟沟坎坎,层层梯田,树木成行成林,乱石成堆。坝下坝上种植的农作物也不一样,坝下种植谷子、玉米、大豆、高粱,五谷杂粮应有尽有;坝上种植的品种却很单一,只有小麦、莜麦、胡麻和土豆。
这时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我们尽情呼吸坝上的新鲜空气,享受暖洋洋的日晒和微风吹拂。突然飘来一大片乌云,霎那间,下起了疾风骤雨般的冰雹。栗子大小的雹子,击打得我们坐骑的白马一个劲地扭头躲闪。我和小毛也是“无处藏身”,只能蹲下来身子靠伏在马肚皮底下。说来也怪,一阵冰雹过后,马上“雨过天晴”。
我们本想在休息一会儿,没成想大批蚊子又从草丛里冒出来捣乱。早就听说,坝上的大蚊子厉害,当地农民下地干活,不分男女老少,头上都围着个布围巾。当时我们想“惹不起,咱躲得起”,赶紧飞身上马。就这样,一群又一群的大蚊子还不断扑赶我们,只要是白马的脚步慢了下来,就立刻有好多的大蚊子猛扑上来,叮咬在马脖子上,我们用皮鞭子给划拉都驱赶不走。叮咬得白马,不停顿地四脚腾空“放搂”。等到跑进大滩区委的大院,白马大汗淋漓,我们俩的两条腿也不听使唤了。
“以马代步”,受益匪浅。白马,确实帮了我们许多大忙。有一天,我们在一天之内骑马跑了三个地方,完成三项采写和拍摄任务。
早起,我们从驻地骑马去畜牧场的马圈,拍照“百马出圈”的场景。我站在马圈旁边的一个小平房顶上,饲养员一开马圈的栅栏门,圈里的马匹争着往外挤。上百匹骏马出了圈门就“撒欢”:争先恐后,尘土飞扬……构成了一幅幅绝妙的“坝上百马图”。我看准时机,连续按动快门,记下了一个个的“精彩瞬间”。
中午,我们又骑马去养鸡场采访,正赶上喂鸡。只见饲养员端着一筛子鸡饲料,边抛洒,边吹口哨。口哨声一响,顿时从草地里冒出来千百只鸡,“铺天盖地”地从四面八方跑过来抢食。有几只大公鸡可能嫌捡散食吃不解劲,竟轮番飞到饲养员的肩上和头上,抢吃筛子里的饲料。饲养员哄赶不走,赌气把筛子扔了出去。对待这样的拍照好机遇,我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下午三点来钟,我们又骑马跑到10公里以外的一大片金黄色的麦田里。准备拍照大型谷物联合收割机抢收小麦的情景,同时采访坝上小麦大丰收和农业机械化近况。
坝上地势平坦,麦田块大垅长,一眼望不到边。在这里,大型谷物联合收割机,确实是派上了用场。它一台机器能顶替25个人工作,十几亩地的一大片麦田,它往返“扫荡”几个来回,就给“啃”掉一大半。它“吞”进去的是带穗的麦秸,“吐”出来的是筛选干净的麦粒。这样的“大家伙”,谁见了谁喜欢,抢收现场总有许多人围着参观。
“以马代步”的的确确为我们的工作提供了方便,可也给过我们惊吓。至今回忆起来,还觉得有些后怕。
那是我们在老爷庙畜牧场采访的时候。早饭后,要去打冬草现场采访,同行的有十来匹马。马恋帮,一出门就飞奔起来。跑着跑着,突然前方出现一条壕沟(是用来临时堆放土豆的,有四、五米宽)。别的马匹怎么跨越壕沟的,我没在意。只见我坐骑的这匹白马,前腿一扬,后腿一蹬,嗖的一声纵身飞了过去。当时我真的被吓蒙了,下意识地趴在马脖子上,险些被摔了下去,顿时出了一身冷汗。白马跨过壕沟,拼命地追赶前方的马队。我怎么勒缰绳,它也不肯停下来。没办法,我只好趴伏在马背上夹紧双腿,任凭白马摆布。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马把我甩下去。尽管我的心脏狂跳得快要蹦出来似的,也还是强忍着。坚持,坚持,再坚持,一直坚持到打草现场,才松了这口气。下马一瞧,我斜背在肩的照相机,皮盒盖都被颠开了,套在镜头上的红色滤光镜不翼而飞。
到了打草现场,我又来劲了。原来这里打草不用通常使用的小镰刀,也没用割草机。工人们使用的是一种叫做“删刀”的打草工具。“删刀”像个月牙形的“大镰刀”(长约20公分,宽约5公分),刀头上按着5尺来长的木柄。打草工人操作时,把刀柄夹在腋下,用双手来回抡动,不大一会儿,就把厚厚的草地给“剃”光了一大片。工人们把割下来的青草码放成堆,横竖成行,冷眼一看,像是摆放在围棋盘上的棋子,十分壮观。我想拍下这个从未见过的“大场面”,苦于附近没有可以站得高一点的地方,就又跨上白马,让它给我帮了个忙。
我们就是这样,骑着白马在高寒坝上转悠了20多天。直到把白马送还给丰宁县委,“完璧归赵”,我们这次坝上之行,才算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