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童年的锅帖瓜瓜
孩子们如今的饮食琳琅满目,国内国外的食品、水果应有尽有,从不为吃穿发愁。曾生活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人们,就没有这份幸运。记得我小时候,还没有上村小,就常闹着要跟给大队做“大锅饭”的母亲到食堂去,意想填饱饥饿的肚子。祖母对我这个“小淘气”更无办法,就把我交给下班回家的母亲。妈经不住我软缠硬磨,终于答应我去大队食堂看看。
到了大队食堂,四口硕大的黑铁锅像排列整齐的仪仗队一样安置在大食堂里。做饭的十个婶婶、阿姨穿戴着整齐的粗布工作服,相互配合,每天要做好全大队老少五六百口人三餐的大锅饭食。
我记得很清楚,跟妈去食堂是早饭过后要做午饭时分。这顿午饭是要给全队三个组近百户人家老少吃的。在那“瓜菜代”的年月,细粮(麦面)粗粮(玉米谷类)和菜茉搭配。母亲们为大家做的是榛子面。到了饭时,钟声响起,各家各户派“代表”揣着各式大小不同的瓦盆、瓷盆、铁盆、铜盆,当饭菜分发完毕,大铁锅中沾的饭就成了锅帖瓜瓜,也成了炊事员们享用的“独食”。母亲和另外三个阿姨用锅铲把锅帖瓜瓜很快铲完放在大木案上,由灶管员按灶房人头分配。看到这情景,我的口水直流,忙嚷着向妈索要锅帖瓜瓜。妈把灶管员分配给她那份中的一小块给我,我就像几天受饿一样,狼吞虎咽,一小会就吃掉了妈给的那块锅帖瓜瓜,又向妈嚷着要她手中的瓜瓜吃。从此,我幼小的心里知道了解决饥饿的最好办法就是跟妈进大队食堂。
我上村小之后,生产大队的大食堂也随之解散了,家家户户恢复了往日吃小锅饭的境况。吃小锅饭的锅帖瓜瓜再也没有“大锅饭”时那么壮观,那么热闹。随着水利和机械化的逐渐普及,农家生活日益好转,我也从朦胧孩提变成了青春少年、青年,吃锅帖瓜瓜的味道也似乎没有了“大锅饭”那么香甜。参加工作之后,吃锅贴瓜瓜却成了一种奢望,机关食堂的锅帖瓜瓜早已成了炊管人员工作之余的美餐,我们灶员的奢望却成了梦想。
弹指一挥间,五十多年过去了。我由青春之岁变成了两鬓染霜,年过花甲的退休干部。同龄的妻子与我同样的口味,在两孙女放学之后,她总爱打搅团,做些我俩和九旬老母可口爱吃的榛子面。妻子给我说,咱俩孙女嘉怡、嘉琪最爱吃超市的锅巴,咱就把锅帖瓜瓜给娃们留下吧。我望着妻子那爱孙胜己的表情,笑了笑说:“好吧,就给她俩留着。”孙女放学刚进户门,各拿一包超市购买的奥利奥饼干,吃完后又品尝锅巴。妻子迫不及待地拿来了为他们留的“纯天然食品”锅帖瓜瓜,俩孙女不屑一顾地说:“奶奶,我们不吃那个东西。”妻子的热情和爱心适得其反,那茫然的眼神和那微张的嘴唇不知说什么好……我急忙接上孙女的话茬说:“对了,孙女不爱吃瓜瓜,给我品尝品尝。”妻子如卸重负,把手里的锅帖瓜瓜全部给了我。我打逗地说:“这才是咱们这代人最爱吃的‘美食’哈,你怎么能给她们吃呀。”缓过神的妻子自言自语地说:“生在福中不知福……”事后,俩孙女缠着让我给她们讲小时候的故事,我从父母亲的经历讲到我和她奶奶的岁月艰辛。当我说到小时候饥饿无粮吃的时候,五岁的嘉琪嫩稚天真的眼神一直盯着我冒出一句:“爷爷,你肚子饿了去大超市嘛,那里可有好多好吃的东西呀!”我摸了摸小孙女的头说:“傻娃呀,那时咱农村连个代销店都没有,哪有超市呀!”如今,星转斗移,岁月流金,温饱不愁,广大城乡居民积极响应党和政府的号召,精准扶贫,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康庄大道上拼搏奋进。我们这代以锅帖瓜瓜为“美食”的时代,在我们儿孙身上早已一去不复返了。她们的流年四季如同蓬勃的朝阳蒸蒸而上,在党的阳光照耀下,生活恰似芝麻开花节节高,梦想成真比蜜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