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师生情深
1990年11月22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走上了三尺讲台,成为一名乡村小学代课教师;十年间,从三年级到六年级,教过的学生有数百人之多;然而,即使我取得两张教育专业文凭,一时也无法满足县教育局的定编条件。无奈之下,2000年3月2日我含泪离开朝夕相伴的学生南下上海加入打工的人潮。
一转眼16年过去了,我步入半百人群的行列。当年那些青涩懵懂的学子,如今也都是成家立业的才俊。
微信盛行的时代,各种圈群很是火爆。
有一天,我哥哥的女儿跟我说:“叔叔,我今天进了一个学生群,里面大多都是你教过的学生。要不要我拉你进去看看?”我听后十分惊喜,连忙说:“好呀好呀!”
进入微信群后,为了避免尴尬,我主动跟大家打招呼:“大家好!我是XX,很高兴见到各位!”在线的人纷纷过来喊:“老师好!”因为很多人都用的是昵称,我一时难以对号入座,几个热情的学生分别向我做了细致的介绍。不一会,大家都熟悉起来,时光放佛又回到当年那个其乐融融的集体里。
虽然很多人也如我一般,背井离乡在外打拼,但当我得知他们一个个都安居乐业的时候,心里真是无比的欣慰。
我感慨万千的说:“你们都长大了,我也老了。”
有人叫我发一张近照上来,我说早已不敢照相了,哪天见面真的怕会吓坏了大家。他们都说:“老师在我们心目中依然是当年的帅气模样。”
大家都说还记得我带大家去春游的情形,游览第一山,淮河大桥,明祖陵。
我跟他们说我对这次活动也记忆深刻,已经写进我的个人文集里。
有人问我什么时候回来聚聚?我说现在每个周末都回来,只要大家有时间,我随时可以与他们相聚。
本来有几个同学准备在周末之后聚会的,听我这么一说,他们连忙决定把聚会就改在这个周末举行。大家问我在哪里聚?我说许传梅同学在金鼎华府小区门口开了个大汉全羊馆,几次叫我去看看都没有机会,要不这次聚会就去她那里?大家一致赞同。
那天下午,我按时来到大汉全羊馆面前,邱海燕同学已经到了。我们来到二楼包厢,才知道朱全喜同学是特地从山东开车赶回来的,敦海芹同学下班后正从安徽来安的半塔镇赶往饭店的路上,我真的又被大大的感动了一回。
在本地居住工作的同学陆续到来,十二人的台子坐了满满十六人,大家都说挤在一个桌子上热闹。我们互相了解各自情况,后来我才知道,他们虽然住在一个县城,但各人都有自己的家庭和工作,平时聚会的机会也不多。这么大的规模聚餐只是今年春节时有过一次。
他们在微信群里直播聚会的图片和视频,引得在外工作的李梅等几个同学一个个急吼吼的说:“真想马上赶回去!”
老家的习俗还是没变,在酒桌上全靠酒量说话,感情深不深,就看能否一口闷。朱全喜不善白酒,大家再三坚持,他还是选择用啤酒与大家干杯!
同学们一个个来敬我的酒,我感慨着:虽说岁月是一把杀猪刀,但他们褪去是青涩稚气,换来的是成熟干练。
酒席还没有结束,下一个节目已经在筹划中,大家一致同意饭后去歌德门K歌。既来之则安之,除了个别女生家里有事走不开,其他一行人又一起向歌城进发。
朱全喜提议今天每人必须要至少唱一首歌,几个性格内向的女同学在大家加油鼓励和死缠烂打的攻势下,尽管说从来不唱歌的,这回也都开了腔,这不得不感叹同学感情之威力。
同学们要我也给大家来一首,毕竟我曾经也是他们的音乐老师。客气推辞的话自然不屑去说,我给他们唱了当年在班级晚会上唱过的那首《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唱着唱着,我的眼前模糊了,歌声再次把我拉回到26年前。
临近午夜时分,我们在集体合唱《明天会更好》的歌声中将这次聚会划上完满的句号。
我们在深夜微凉的街头握手话别,相约春节外地的同学回来一起再相会!
一个多月前,微信群里有朱全喜同学在老家酒店开业的图片。我以前知道他是做装修生意的,怎么改行做起来饭店来啦?他微信里跟我说:“微山湖的四鼻孔鲤鱼是当地的特产,俗语中鲤鱼跳龙门说的就是这种鱼,肉质细嫩,佐以当地配料,口味独特,也是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时有名的一道菜,相信老家的食客也一定会认可喜欢。”我说哪天有空过去尝尝。
有一回周末回家,午饭后路过他的酒店。他外出办事去了,我楼上楼下转了一圈,整体感觉不错。政府刚刚打造的“都梁城龙虾美食广场”,店面干净卫生,包厢、快餐座适合各种人群,可以容纳一百人同时就餐。
元旦放假,我晚上无事便过去转转,他正在店里接待客人,见到我马上迎了上来。我说今天过来尝尝你的鱼,他说一定会让我吃的满意。
不一会儿,一条红烧的四鼻孔鲤鱼上来了,上面是一层红红的油泼辣椒,本以为会很辣,吃了以后才知道这种辣椒更多是香味,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嘴里,有一种细嫩滑爽的感觉,还有一丝鱼肉特有的鲜美。我喝自己带的口子窖白酒,他用啤酒来陪我边坐边聊天。
我们聊到春节同学聚会的事情,他说现在聚会流行AA制,微信预付,最后结算多退少补。我也赞成这样的活动,大家都不会感到有负担。
说话间,吧台有人在结账,我抬头一看,三个人面孔都很熟悉,都是当年我教书时在读的学生,林海、王牛一眼就认出来,但另外一个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这位同学当即表示很失落,半开玩笑的对大家说:“今天不准任何人说话,让老师猜猜我是谁?”我当时有点尴尬,可大脑高速运转之后,还是不能找出准确信息,便试探的问:“你是小东营的吧?”那位同学马上表示生气状,在一旁的朱全喜连忙给我提示:“他们三个都是一个小队的。”我大脑立刻转过了弯,毫不犹豫的对他说:“你姓左。”他开心的笑了,我接着说:“叫左玉春。”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说:“老师把我都忘记了,我太失败了。”我连忙解释:“你千万不要怪罪老师,老师年纪大了,记忆力衰减是正常现象。分别26年了,你们也都有了很大的变化。”他马上拿过酒瓶,倒满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说:“老师,今天见到你,真的很高兴,在小学的所有老师中,我记忆最深的就是你!我干了,你随意!”我说我最近喉咙有问题,正在检查治疗中,只能少喝一点表示表示。其他两个同学也过来举起酒杯,必须要给我敬一杯酒!
举杯换盏中,大家才都明白:林海是我执教时前一届的学生,王牛后来转学去邻村学校了,严格的说,我没有正式带过他俩的主课。
左玉春中午晚上连喝了两场,眼下明显感觉有点醉意。我阻止他再喝酒,坐下来我们聊天。他说起自己当年一则趣事,我已经没有太多的印象。他说曾经写过一篇作文叫《猫和老鼠》,而我当时怀疑他是抄袭的,但是他真的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故事,后来我把他的这篇作文张贴到班级的学习园地里,所以他的记忆非常深刻。
林海回忆当年我初进学校时,大家对我的印象,来的不是一位老师,而是一个充满阳光朝气的大哥哥。因为当时在职的教师大多年纪偏大,或者性格内向。我的到来,用他们的话说,是给校园注入了一股正能量。如今听到他们当时对我的评价,心里还是暖呼呼的。
左玉春不知道是不是叫酒后吐真言,他顿了顿,坏坏的笑着说:“老师,当年你有点偏心!”我有点诧异,问他这话怎么说?他说:“李梅、张学艳当时在你面前说什么你都会相信,而其他人就没有这种待遇。”我笑了,心想当时这小子还在吃醋呢!当年的具体事实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我相信当时我还至于愚蠢到偏听偏信失去判断是非的能力吧?
眼看时间不早了,我让我外甥开车来接我。他们都喝了酒,有车的当然不能开车,没有车的我建议搭我的顺风车送他们回家。起先,他们还在推辞,后来我用“老师”的口吻对他们说今天必须听老师的安排,他们马上一个个乖乖的坐进我的车里。
王牛住在乡下老家,我们决定先送他,然后再回城。
车厢里,尽管一个个都醉意朦胧说笑着,但一切都充满在美好的回忆里。
现在想想,人生有了那段十年教书的经历,真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