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鸟事三变(小说)
说起阿O啊,这还得从阿Q说起。
那年,阿Q从土谷祠结交了他此生唯一的一个朋友,这朋友就是老阿O。老阿O特崇拜阿Q的为事风格,尤其他那套堪为秘诀的精神胜利法,老阿O就觉阿Q堪称神人。于是,他就要求阿Q传授给自己那套“独家绝学”,阿Q从没受过这种尊重,当即感动的痛哭流涕,将平生“能耐”一股脑儿传给了老阿O,老阿O也懂得知识产权的道理,当即就解开自己油乎乎的旧絮袄请阿Q吃虱子,两人也是惺惺相惜啊,不仅吃的满口腥红,还比赛看谁吃的最响,结果就“嘭嘭”的叫真起来。
这咱说阿O,关阿Q和老阿O啥事啊?咱下面就给你说说为啥。
因为在那个人肉相食的年代,要没有阿Q的精神胜利法,老阿O也就活不到有小阿O的时候,当小阿O五岁的时候,老阿O就将平生所学(当然是从阿Q处学来的)如数传给了小阿O,之后就去了不知是天堂还是地狱去与阿Q“论道”了。小阿O也长成了如今我要说的阿O,没错,他拥有那套神乎其神的精神胜利法,不光如此,他还紧跟时代步伐进行了改良,与上帝都进行了对话呢!
阿O算来也有38岁了,按说到他这个年纪人生已经基本入定了,但他还是四处游荡对人生处在观摩当中,他那套独门秘诀也是用的“津津有味”。
阿O与上帝的第一次对话是这样的。那日,他又一次被老板开除后,一如即往兴高采烈的来到易和园,按例他是要到清亭去做诗一番的,当然他的做诗仅限于他自己,别人是无法理解的,但看到满天盘旋飞舞的鸽子,他突的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法。阿O有一个毛病,就是当他猛然有新想法时鼻子就会不自觉的向右歪去,这当儿,阿O的鼻子猛一下朝右歪了过去。他想,我要是变成一只鸽子该多好,我的“独门秘诀”在人间行不通,在鸽界肯定能闯出一方天地的。于是,阿O就召唤出上帝说,“上帝,我的主啊,我想变成一只鸽子”。上帝听闻如阿O所愿,就把他变成了一只鸽子,为便于区分,就给阿O变成的这只鸽子取名为O鸽。
阿O变成了一只O鸽,他生前所有的记忆都在,只是形体发生了变化。阿O瞅着自己的鸽体感觉倍棒,他想我现在是一只O鸽(因阿O的执性,以下称阿O为O鸽),是鸽界唯一一个拥有人类大脑的鸽子,不混出个鸽样,誓不为O鸽。
O鸽在变为O鸽时的最初意愿是想飞翔,所以,O鸽现在想痛痛快快的大飞一场,他当即扇动自己的双翅,扑啦扑啦飞出去老高,来一个回旋,来一个俯冲,又来一个直上,O鸽飞的很高兴,感到从未有过的爽意,看着地面上人类活动区域的一切,才发现那些在他生前认为至高的东西是如此的渺小,他有种生前为人时的悲凉。O鸽飞了几圈之后,就停歇在一棵柳树上,他又想,我生为人时上不了树,现在却到了树的顶端,真是好啊。O鸽停歇了一阵感到腹中饥饿,就飞到大广场那边有爱心人士撒的米粒,他抬起尖尖的喙啄了三四粒,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美味感,因为O鸽现在是鸽子的胃,对鸽子所吃食物都能感觉到。他吃饱后就想找个地方去睡觉,飞啊飞,飞到一片松软的干草垛处,那儿有一群鸽子在休息,O鸽立马扑腾几下就飞了下去,起初还被其他鸽子给挤了出来,O鸽好叫歹叫才被鸽子们容纳了进去。就在O鸽和其他鸽子们睡的正嗨时,一张铺天的大网直盖了下来。……
是的,O鸽被捕鸟者们给掠了去,连同挤他的那些鸽子们。等O鸽清醒过来时,他已到了一个餐馆的后厨,地上散落着鸽子的羽毛,砧板原本青涩的颜色已然变成了鲜红色,一个大的如同澡盆的大木桶,水是红的,其中漂浮着四五只拔了毛的鸽子,在内厨的墙上挂着无数只通红的烧鸽,蒸炉冒着浓浓的白气,估计是在清蒸吧。O鸽看的清楚,看的胆颤,看的心惊,他不禁嗟叹起来,我只想好好做一只O鸽,却被利欲熏心的人类给捉了来,上了他们的餐桌,成了他们的口中欲,腹中食。O鸽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死掉。
O鸽又有了新的想法,当然身为鸽身的他鼻子是歪不过去了。O鸽召唤出上帝,要进行第二次对话。他说,“上帝,我的主啊,我不想做O鸽了,我想变成一只漂亮的小鸟”,因为O鸽很享受飞翔的感觉。上帝如他所愿,就把他变为一只漂亮的小鸟,为便于区分,取名为O鸟。
O鸽变成了一只O鸟,生前所有的记忆还在。他郑重其事的给自己下了一个任务,这次,一定要好好的做一只漂亮的小鸟,绝不被肮脏的人类给掠去。O鸟细细观看着自己的外形,前额至头顶红色,头顶具高耸的粉色羽冠,腹部有一细黄羽,形成一线黄斑,双翅褐红色,其间缀有点点天蓝,闪着玛瑙色的光泽,腿细挺,有力,他鸟眼发出得意的神色,像是喝了绍兴酒后的醉熏眼神,迷离,但有光。
O鸟陶醉一番后,就又扇动双翅飞了起来。这次他觉得较之于变为O鸽时更有快感,比以前飞的高,飞的快,飞的远,就连俯冲回旋时也是变得轻松许多,O鸟觉得或许是以前的O鸽太笨重了吧,但他也不能把被捕一事赖于太笨重上面。这时,O鸟是清醒的。他飞在蓝天当中,看着白云,沐着清风,感到一种此前生为O鸽时的悲凉,比起做为人时的悲凉来,这次无疑是更胜一筹的。
O鸟飞过一个小城,又飞过一片森林,接而又飞到一个大城,是的,的确是大城,高耸的楼层,一橦埃着一橦,一栋套着一栋,马路被挤的无处容身,四曲八歪,承载着往来的车辆和人群,偶有宽慰处,便是位于城市一角或街道两旁的大树和小树,O鸟生为人时来过这里,他曾在巾和路十字路口左边街角的大柳树下乘过凉,现在他什么也看不清,雾霾遮盖了这个城市的一切,他有神的鸟眼看到的是一片雾海,O鸟突的胸口生闷,感到一阵恶心,敢忙扇动双翅飞离此地,他一刻也不想在此停留。
O鸟想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去。这天,他飞到了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不过这儿座落一处欧式庄园,很是豪华气派,里面还有一个私人泳池和一处不小的高尔夫球场,O鸟感慨此地肯定是一富豪隐休的居所,他在这处庄园上方来回盘旋,想一看究竟,因为他爱上了这个现时代的世外仙境。O鸟看到下面有一老人挥舞着高尔夫球杆,旁边站着两个中年男子手舞足蹈,满脸堆出夸张的笑容,好像在为老年人的一杆进洞而高兴,但他们绝不是忠心的笑,而是强挤出来的或为了某种利益而不得不发出的虚伪笑容,O鸟看在眼里,他想,我要是在此地久留,得提防着点。O鸟又盘旋了一圈后,从最里层的那橦别墅内走出一个少妇手迁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手提一个小小的木制鸟笼,一路微笑着走向打球的那三人。O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那木制鸟笼,因为注意力都被那小女孩给吸引了去,小女孩长的精制,如同她拿的木制鸟笼一般精制。
O鸟觉得这个地方很适合他,于是他就留了下来。当然,这次他是留有一丝心眼的。O鸟为了找吃的,不得不飞向厨房,他通过重重阻隔来到厨房,瞬间被眼前的各色美味所震撼,这要是生为人时,他肯定是要大吃一番的,但现在身为一只鸟,他只能奔向处于墙角的米缸,这对于现在身为O鸟的他来说已经是非常奢侈的美味了。
经过第一次的探路,O鸟现在对厨房已是轻车熟路。但有一点令他稍稍不安的是,在第六次时被那小女孩发现了,不过小女孩并没有大叫大喊,做出趋赶的动作来,而是很安静的,清亮的眸子发出一种即惊讶又满含占有欲的目光来,O鸟对于女孩的这种目光甚是不解,不过他也没多想。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自这以后,小女孩好像知道他会在那个时间段来的一样,会在厨台上撒下一把米粒,O鸟知道这是给他的,他没有感到被人施舍的自卑感,反而产生了一种被别人重视的自豪感,他小心的去把散落在厨台上的米粒啄了个干净,有了这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O鸟对那小女孩渐渐信任起来,他很享受,且有种自得其乐的感觉。
O鸟在吃了五十次那小女孩撒的米粒后,在第五十一次时,不幸又降临到他的头上。事情是这样的,到第四十次时,O鸟已经肆无忌惮,对那小女孩完全信任,因为散落在厨台上的不光有米粒,还有刚出炉的面包渣,试问普天之下有几鸟受过如此待遇,所以,O鸟是满感幸福的。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小女孩在第五十一次时,竟在他专心吃面包渣时,用一个精制的捕鸟网将他罩在下面,又转而放到比她此前手拿的那个木制鸟笼大三倍的一个木制鸟笼内,同样的精制。这时,O鸟一切都明白了。小女孩看到自己漂亮无敌的外表想占为己有,竟骗取他的信任,其实,他早该想到的。O鸟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面,内心泛起无限的愁绪,苦恼,如潮涌般一波一波的荡在他那一线黄斑的胸口。O鸟想不通,也想不明白,天真无邪真的是可以分开的,又或是天真无邪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人类的占有欲是可怕的,但那小女孩更可怕,这是O鸟在此时的顿悟。
O鸟身在笼内,想扑腾扑腾不起来,想挣扎又挣扎不了。受着那可怕小女孩的挑逗,他受不了了。于是,他又召唤出上帝,说“上帝,我的主啊,我不想做漂亮的小鸟了,我要做一只丑陋的麻雀”。上帝听闻,又如他所愿,把O鸟变成了一只很丑很丑麻雀,为便于区分,给他取名为O雀.
逃脱小女孩“魔掌”的O鸟变成了一只丑陋的O雀。他在此时有种从虎口逃生的感觉,很惊险,又带有一点刺激,但他更是恨那小女孩的。O雀现在想,我如此丑陋,人类该不会连丑陋的东西都想占有吧,我要飞到乡下去,那里有山有水,听说乡人都很淳朴的,城市现在是污浊的,一只鸟都没有容身之地,更谈何其它。O雀这样想时,就立马扇动双翅朝乡下飞去。他又产生了此前做为一只O鸟时的悲凉,这次的悲凉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是为自己悲凉,还是为那小女孩悲凉。
O雀飞啊飞飞啊飞,飞到了一个小山村,依山傍水,很具有风情感,要是身为人时,O雀肯定是要作诗一番的。不过现在只能叽叽喳喳的鸣叫几声。他要对这个村庄大概了解一遍,于是就在该村庄上空盘旋起来。此时,他雀眼看到的是一片祥和,大人劳作,小孩嘻戏,远处传来朗朗的读书声,这里没有霾,一切看的很清楚。O雀瞬间就被这个地方打动,与其说是被这个地方打动,不如说是被这里的一片祥和打动。他满含感动着,突然在他头顶飞过来乌泱泱一群同类,他想,这里果然是个好地方,同类都在这里,可见他没选错,就是以后竞争可能有点大,不过没关系了,贫他那套“独家绝学”肯定能拥有一方天地的。
O雀经历了前两次的变故,现在已经很累了。他在村庄后山的一棵槐树上的一个不知是哪只鸟筑的巢中窝了进去,他感到很合身,很舒适,他确实很累了,立马就倒头睡了过去,连鼾声都没力气打,不过,麻雀打鼾不打鼾是个未知数了。
O雀做了一个梦,很深很沉的梦。他梦到自己来到了天堂,这里俨然一个理想化的人间,也有高屋建瓴,也有风情山水,也有立桥柏路,也有奔驰宝马,也有往来人群,可以说这里是人间境中反照的世界,与人间不同的是,天堂充斥着一股安祥,淳洁,抑或是平静,这里的人没有恶念,隔绝了人类身上的所有贪婪,看那街边小贩与顾客交谈的神色,双方都很随和,无贪念,无痴妄,只要你需要我就卖,我买也是为你所需要。O雀看着这一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么不真实,不可靠。他在此时突然想到,天堂若真是这样,那生活是不是少了点刺激,就很平淡了。不过,他立马就将这种不合时宜的想法给打掉。…
人有两个自我,一个是身体自我,一个是精神自我,O雀现在正处于后者当中,梦幻如浮云。就在O雀黄梁美梦做的正酣时,突的感觉全身被一个东西给固定住了,而且这个东西还有温度,他猛然间挣扎起来,睁开睡眼惺忪的雀眼,看到自己被攥在一个小男孩的手中,树下还站着两三个熊孩子,O雀再一次瞬间明白,原来这是掏鸟窝的熊孩子为给自己童年增色,竟不惜树的高度爬上来就抓走了他。这次,O雀感到做为一只麻雀时的悲凉,他已无心再与前两次做比较。他这次很平静,很淡然的召唤出上帝,说“上帝,我的主啊,我不想做O雀了,也不想再做其它,我就想做回我自己”。上帝如他所愿,就把他变为原来的阿O。
经历过鸟事三变的阿O变的郁郁寡欢起来,他始终想不明白,想不透,也想不通人到底是何物种。虽然他对这事想不明白,但在此时却有了新的想法,鼻子又不自觉得向右歪了过去,他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决心要去外国。是的,他也开始为去外国开始做准备。
后来,据说阿O果真去了外国,但不知其效如何。又听说阿O没去外国,在郁郁寡欢中死掉了。又有一种流言说阿O隔绝现世,隐休去了。不管何种结局,但有一点可以明确的是,阿O是与上帝进行对话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