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虚渺 ——地瓜田里的孩子
灾荒的侵害,大自然的惩罚,让一切都变得无法挽回。
那年十月,恰逢霜露节气,在南方丘陵山区一带,夜幕才降临不久,人们借着昏黄的油灯晃荡几个来回,也就各自安枕入眠了。守门的狗趴在屋檐下乘凉,偶尔对着栅栏外夜里摇曳的树影吠哮几声,也自觉无趣,慢慢安静了下来。愈夜,村子里一片寂静,月亮拨开云层兀自挂在空中,给漆黑的夜带来几分光亮。而这时的田野里却是热闹得很,蛐蛐声,蛙鸣声一片,这天下午刚逢雨至,农夫们也无需再就夜注水灌田了。于是这样一场自然的交响盛宴,似乎也无人来赏听了。一切,如此和谐。
晚风拂过,悄无声息,寂静的地瓜田,只有风拂过留下的声啸,几个小孩,拿着几根短短的竹竿,去了地瓜田,用竹竿把地瓜小心翼翼的刨出,把土去掉,捧着轻放到口袋。慢慢地猫着腰,向后山的平地走去。把地瓜拿出来,用水大略的洗一下,在平地上刨个洞,把自己手里的地瓜轻轻放到洞里,把竹竿折成小块,放到地瓜上点燃竹竿。然后一动不动地盯着,嘴里咽着口水,等着地瓜烤熟。在月光下,几个孩子那羸弱的身躯显得更加羸弱,满是灰尘的脸,略凹的双眼,因为地瓜而变得炙热的眼神,原本破旧的衣服因为刚落过雨沾上了水,风掠过,瑟瑟发抖。
对于饥饿的孩童来说,等着食物烤熟,那是漫长而艰难的等待。他们开始蠢蠢欲动,终于,他们不再等待。他们把竹块掀开,拿出半生的地瓜,因为烫,把地瓜放在手里来回挪动。他们开始吃了,不是狼吞虎咽,是一口一口的吃,吃一半,留一半在袋里。也许对于他们来说,吃的是山珍海味,不能一口吃掉;也许对于他们来说偷来的地瓜是几天的饭,吃掉了就会没饭吃,会饿死;也许…………
他们回家了。破旧的门,四面通风的墙,没有床,有的只是地上用烂衣服铺的地铺;没有被帐,有的只是相拥而睡的温度;没有父母,有的只是半大的兄弟姐妹。
第二天,村子里传出了土地主家里的瓜田丢了地瓜的消息。那时的粮食很短缺,所以土地主就找了几个人去逮偷瓜贼。最后,因为那几个孩子每人留了一半地瓜,搜出被抓住。土地主要乱棍打死那几个小孩子,村民都说,大哥没有管好自己的弟妹,那么把大哥打死做惩罚就好。
孩子的大哥被土地主的人打到只剩一口气,他只说了一句话“把我剩的一半地瓜留给我的弟妹吧,不要拿走……”他死了,被打死了。
孩子们没有哭出来,只是眼角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他们不顾村民和土地主的反对,将自己的哥哥埋在了地瓜田的旁边,没有谁知道这是何用意。
在灾荒年代里,没有情,没有平等的生命,这才是对人最大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