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要奔要飞
　　 心焦焦的，躁躁的，坐也不安，站也不畅，简直是坐卧不安。徐希宝看到两只小鸟站在窗台上叽叽喳喳，在深冬稀有的阳光照射下，显得异常地活跃。徐希宝感觉两只小鸟在笑话他，笑话完后又胆小地飞走了，他走向窗台，看着小乌在向高高的蓝天飞去。他也要起飞，飞越窗台，要直冲蓝天飞去，要追问小鸟为何笑话我徐希宝这个大男人？
　　 农历的2016年很快就要过去，只有十几天过新年了。徐希宝莫明的躁动，自己也不知道为谁而焦，又为何事而躁动着。心里涌出想要奔腾的想法来；更有一种想飞的感觉。要象小燕子一样飞；不，要象鹰一样飞得更高，能在天空盘漩又能迅急俯冲千万尺；不，要象火箭一样直冲，直冲云端。
　　 徐希宝年青时身高一米八五，高高的鼻子镶嵌在大大的国字脸上，尽管眼睛不小，但眼睛明显地让鼻子比下去了，
　　 因为很多人当着他面说，徐希宝鼻子长得好，更有人把某某女性喜欢他高而带弯的鼻子的话传给他听。他喜欢打蓝球，
　　 他的球技很不错，女性很喜欢他，球友们喜欢他。在社会上一直干得顺风顺水，干过建筑承包，买土地搞过小开发。因最小的妹妹赌博输得很惨，他为了帮妹妹，2012年走向了墙纸厂家搞销售，后把妹妹带到一个厂也做销售，他目的就是要让妹妹学会销售，学好了自然能赚到钱，他认为社会很简单，就是生产和销售，但这次的帮妹妹行为，彻底把徐希宝原来人生轨迹改变了。时间已失去多年，既回不到原来的轨道，在墙纸领域紧跟时代的脉搏，不断与时俱进地创新，也效果寥寥。2016年他很纠结，
　　 尤其下半年，他往人性方面的考量和研究多了很多，时而让他豁然开朗，时而陷入痛苦的深渊而不能自拔。
　　 徐希宝腾地站起来，两只手分别掐着左右黑毛衣领子往脖子上提了提，快步跨去了房门，往楼下走去。静静的楼梯间，咚咚的脚步声清脆地鼓入了自己的耳朵。咚咚声让他心烦，让他不舒服。他的步子越来越快，咚咚声更加越来越剌耳，不一会儿，就从六楼下到了底层。底层是门面，门面全部是卖干鱼的，老板们都认识他，老板们都知道这两栋楼是徐希宝为主开发的，他自己留了一个梯间的房子在做写字楼出租，自己住在写字楼的最顶楼六楼。梁强更加知道徐希宝情况，他们是初中和高中的同学，只是徐希宝成绩比他好一点，徐希宝读了三年大专，而他就直接进入了社会，一直做干鱼生意，且帮忙徐希宝管理过两年的写字楼出租，那是因为徐希宝儿子在长沙创业做墙纸批发生意，他老婆给儿子帮忙，徐希宝自己也在浙江绍兴的墙纸厂家跑销售业务，女儿在读大学，家里没有人管理要梁强帮忙管理了两年。梁强也乐意帮忙管理，其一是工作很简单，就是房屋出租，收收租客的钱，抄抄电表和水表。其二他们是不错的同学关系，且一直相当看好徐希宝这个人。
　　 深冬，难得的太阳光斜照在梁强门面上，太阳光不肯越过梁强门面照到隔壁的岳超门面上去，越往里的门面更奢求不到太阳了。这不能怪太阳什么，太阳是公平公正的，是因为两栋楼房的间距太窄了，太阳光是直射普照的，象手电光束般不能拐弯照射。南方的深冬很冷，太阳是透过严寒的冷气，不辞千辛万苦而来到人间的。徐希宝想，太阳一年四季都没变，是冬天严寒的冷气吸掉了太阳的热量，没有了夏天太阳的火暴脾气，冬天的太阳是希少而温柔的。冬天，呆在太阳光里和呆在太阳光束外是截然不同的感觉，筒直是两重天的感受，梁强爱呆在太阳光里，照得一米七五高的身躯很暧和，晒得53岁的脸上都是红彤彤的。徐希宝挪了挪步，也站到了太阳光里。梁强望着徐希宝笑笑，要是在往常，就你一句，他一句的，龙门阵早就唠开了。但今天，梁强感觉出了徐希宝的古怪，凝望着徐希宝说:“徐总啊，你怎么心神不宁呢？怎么了啊？”
　　 “是的，”徐希宝望他说:“想奔，想在田野飞奔；想飞，想在天空高飞。”
　　 “奔到妞妞按摩院去吧，在那里飞一飞就舒服了。”梁强白眼珠多黑眼珠少地瞟着徐希宝说:“还有十几天就得要过年了哦，老婆、儿子和女儿就要回来了，是幸福不安吧？新儿媳妇就要来了，是高兴吧！”
　　 “呵，呵呵。”徐希宝呵呵着。
　　 奔啊，飞啊！象二股热气流，从脚往上窜，汇聚于胸腔内，在胸腔内飞奔，一股热气流奔在前，一股热气流后面紧追不舍。让徐希宝烦，让他心烦意乱，让他要奔跑，感觉不知为何要奔跑，感觉奔跑就是目的，目的就是目的，他要达到目的，也不管为何要达到目的，也不管达到目的能得到什么，更不管老婆孩子会怎么看他，更不管朋友和社会人士会怎么看。他更要飞，要飞得更高，要比火箭都飞得高，要飞到遥远的星际不知名的星球上去！无因也无果，更无因为和所以，飞！飞！飞飞飞！就是要飞！
　　 走，立马就走！举起右手向梁强招了招并点了点头，往前迈开步走着。因无目的，只要迈开步，都是往前，步子稳而健，一步一步越来越快。
　　 梁强凝望着远远地走去的徐希宝，高高的徐希宝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象他刚刚吐出的圆圆的烟圈，向上向着风吹的方向升腾，不一会就不见了，烟消了。烟消到那里去了呢？烟飞啊飞，上啊上，烟上天了吗？烟本身是没有能量产生动力的，没有动力的驱动，
　　 烟你怎么能上天呢？烟啊，你别逗我了，虽然没有徐希宝读书多，没有徐希宝聪明，没有徐希宝智慧，没有象徐希宝一样干过大事，没有徐希宝一样轰轰烈烈过。现在的徐希宝不是要奔要飞么？烟圈啊，别逗我了，你有什么资格逗我呢？
　　 有智慧的徐希宝从来都没逗过我，烟圈你有资格吗？哦，你说你是一个圈，哈哈，圈是你烟的能耐吗？圈是我梁强的嘴吐出来的呢？烟你知趣点好不好，别把我梁强的功劳贪为己有，你污损我的肺，你是雾霾的元凶。是的，你就是雾霾的元凶，找到元凶了，再不抽烟了，再也不抽烟了，要为赶走雾霾做点贡献，要为华北雾霾重灾区人民驱赶雾霾做出点声援，呵呵，我烟都不抽了，看你烟怎么去形成烟圈，看你还能怎么得瑟。看见岳超在讪笑地望着他，梁强得瑟地吟起了徐希宝创作的“光棍节有感”诗：
　　 儿创业，
　　 母帮忙。
　　 拆我夫妻神太伤。
　　 突知今是光棍节，
　　 感自也是一棍光，
　　 嫁掉老婆又何妨。
　　 梁强念完徐希宝的诗，对着岳超笑呵说:“岳超，徐希宝还是有点功夫之人啊！”
　　 “徐希宝是性情中人！”岳超说。岳超是接管的父亲的干鱼生意，在干鱼市场也有七八年了，尽管比徐希宝小十一岁多点，经常跟徐希宝和梁强在一职中打蓝球，跟徐希宝很聊得来，且问他什么？他都象老师一样给予解答，认为徐希宝情感丰富，且易喜怒形于色，属于不善管理自己情感之人。
　　 “当年的徐希宝那是有多威风啊！建筑承包，房地产开发。”梁强说。
　　 “是啊，如今好孤单哦，儿子创业，老婆给儿子帮忙去了。”岳超说。
　　 “也许是能力比我们要强大得多，但又不够更强大的宿命原因吧。”梁强说。
　　 “嗯，也怪他妹妹赌博输得太惨，徐希宝是为了帮妹妹才去墙纸厂做的销售，是为了带着妹妹做销售，他才自己去的厂家做销售员，没有他妹妹的赌博，徐希宝就没有这段历史哟，呆在益阳走老轨迹，兴许更好。”岳超说。
　　 “嗯，他头都开好了，也许是命运使然。”梁强说。
　　 “是啊。”岳超说。
　　 “也怪徐希宝太聪明了，太自信了，以为干什么能成什么哟。”梁强说。
　　 “是啊，社会日新月异，要服老哦，还是人笨笨好哦，想多了，做多了，不免踩上地雷啊。”岳超说。
　　 “又聪明，又想得多，一旦进入死胡同，也容易得抑郁哦。”梁强说。
　　 望着前方，凝望前方，徐希宝步子越来越快，来到了桥北广场，横穿过长春路，站到了跟益阳一桥遥遥相望的大广告牌下面。长春路跟益阳一桥是一条直线，都连接着桥北广场。益阳一桥是76年修成通车的，是横跨资江连通益阳市南北的第一座大桥，是座老式拱桥，整座桥的中心点最高，桥的两端最低，拱桥的外形象一个人为拱起的半园弧。从桥南到桥北来，越过桥的中心点就是一路的下坡通到桥北广场。
　　 桥北广场连接着能通车的路有九条，站在桥北广场上看九条路，只有往桥南去上一桥的路是上坡路，其余八条都是下坡路，难怪徐希宝站在广告牌下痴呆地凝望着一桥，也难怪行人侧目望着徐希宝，有人呆呆地望着徐希宝又痴痴地望着一桥，更有人走远了，立正般站着呆呆地回望徐希宝，好象就要看着徐希宝能望出什么东西来，也生怕徐希宝能望出什么东西来，要是真望出来了，那望者都有份，那不是你徐希宝一个人的，你徐希宝望了，那我也望了你徐希宝啊，哪怕是抢，那要跟你徐希宝抢的，如果你徐希宝不讲理，那我也会不讲理地说，这东西凭什么说是你徐希宝望出来的呢？
　　 桥北广场，路多；车也特多；人也多；广场边沿的广告牌多。徐希宝似乎有点喜欢这里，伫立在广告牌下，挪了挪脚，身姿也跟着改变了一下方向，这时对望的是马良社区菜市场。徐希宝又入神了，望变成了“凝望”，“凝望”又变得成了“痴望”，他自己不知何故，
　　 更不知何因，为什么会要这么望，为什么要把望改成凝望，
　　 又为什么要改成痴望。好象他要探着究竟，你为什买这么多菜？你的钱都是赚的吗？你的钱都是干净的吗？你是贪污的吗？你为什么买这么少的菜？
　　 你为什么不多买点？你为什么没钱？也许他心里想，吃是人的第一要素，只有吃好，才能身体好，才能精神好。徐希宝挪动了脚步，不断地挪动，不断地改变身姿，九条路看了一片又一片，他声音三度地发声问:“路为何八下路一上路呢？”
　　 没有人回答他，他自己也没有回答，突然他声音提高到七度发声:“人啊，要走上坡，也要走下坡，上坡要好好走，下坡也要好好走，好好一路走，就是人生。”很多人循声侧目望着徐希宝，更有人循声侧目抬头望着一米八五高的徐希宝，
　　 此时，车轮着地的摩擦声、刹车声、喇叭声、窃窃私语声，
　　 欢声和笑声夹着偶人的放屁声，似乎乱七八糟的声音轰隆隆顺间大了很多，这又让徐希宝犯迷糊了，他问自己，为什么我徐希宝一发声，所有的声音都大了起来呢？这是不让我发声吗？他焦，他躁，他还是要奔，他还是要飞，他决定奔向鹅羊池，他要去问鹅，要去问羊，这天下怎么了？这社会怎么了？
　　 二、奔向鹅羊池
　　 两股暖流，仍在胸腔环绕让徐希宝烦，让徐希宝躁，他要继续奔，他要继续飞。他自问，天下之事，是像他建房一样，设计在前，然后施工公司按图施工完成在后呢？还是象今天的自己一样的呢？漫无目的地，自己就走到桥北广场来的呢？
　　 他快步走着，越过一个拐弯角，横过五一路的斑马线，
　　 来到了鹅羊池的第一个池的起始处，疾步走在鹅羊池边的路上。
　　 鹅羊池，历史上有两个池子，两个池子差不多的一般大小，西边的池子在资阳区政府的正门口，从区政府出大门就是五一路，然后就是宽宽的人行道夹在五一路跟鹅羊池的中间。现在，西边的池子被填埋了，栽了很多绿化树，在填土上修了个鹅羊池广场，修了几条小径通幽处的观花木休闲小路，有几个亭子镶嵌其中，是市民休闲不错的场所。东边的鹅羊池子还在，池子的边崁和池子边的路也提档地新修了。
　　 夏天的鹅羊池最好看，满池塘的翠绿荷叶，能看到花色花型各不同的荷花，荷花杆长得比荷叶杆要高，开始树着的是花苞，随着花苞成熟后才绽开成荷花，因为荷花多，绽开的时间不一样，最后成熟和老去的时间也不一样，就出现了同是荷花花不同的景像。徐希宝是爱荷花的，但一想到荷花，特别憎恨荷花杆，认为荷花杆不该长得比荷叶杆高，不该高高地举起荷花。古代文人墨士大赞特赞荷花，他也认为荷花值得赞，荷花肯定也想低调，就是荷花杆搞的鬼，非要把荷花举得高过荷叶，这能怪荷花吗？你荷花杆不长那么高，荷花不就低调了吗？是你荷花杆得瑟，还美其名为荷花做出了终身牺牲，哼，文人墨士没看出你来，徐希宝可看出了你丑恶的一面。徐希宝憎恶你，文人墨士都说鲜花还得绿叶扶，
　　 可见荷叶对你荷花杆肯定是有看法的。千千万万年都没有文人墨士去褒你荷花杆，不知道你荷花杆怎么不知羞耻，甚至是恬不知耻，怎么能生生年年又年年生生呢？
　　 荷花杆，你还要去争什么呢？难道徐希宝就说不得你了么？你认为徐希宝说得真不对吗？是的，荷花好看；荷花还香；荷花还结莲子。是的，莲子是好吃，是人类的最宝贵食材；是的，莲子还是宝贵的药材。是的，你莲子说的都是对的，这些理由，你就能象人间的“成功”人士一样般高高在上吗？是的，你是植物，植物界和人类界不是一样吗？徐希宝在人类界学到的，怎么都是教我学会低调呢？如果你植物界是对的，那人类界教给我的不都是错的吗？
　　 得瑟啊！荷花杆。会忽悠啊！荷花杆。让徐希宝焦，让徐希宝躁，让徐希宝焦焦躁躁地。徐希宝自认不是小心眼之人，今天，我徐希宝怎么就小心眼了呢？怎么就跟荷花杆犟上了呢？我犯得着吗？荷花杆可是植物，是不象人类一样有高级思维的高级动物，连人类象荷花杆一样行为的人，不也比比皆是吗？比荷花杆行为更肮脏的人不也比比皆是吗？荷花杆行为算什么呢？提升境界，徐希宝倒认为荷花杆一切行为，又似乎迅速地高大起来了，它们毕竟付出了，付出了托举荷花之功。徐希宝尽管也有53岁，记起了小时侯学习过的，好孩子要知错能改，他要知错能改，要争当好孩子。徐希宝默默地说，荷花杆，我徐希宝错怪你了。这时，荷叶杆愁眉苦脸了，简直是怒目地注视着徐希宝，尽管徐希宝高高大大，刚给荷花杆赔不是，怎么荷叶杆又这幅凶相呢？徐希宝有点胆怯了，尽管八十年代只读了个大专，但那个时代文凭很吃香啊，于那个时代，徐希宝我也是有知识有文化之人啊！尽管时代不同了，尽管现在读硕博之人越来越多，难道我徐希宝就成文盲了不是，怎么我徐希宝不认可荷花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