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年那月那初恋
大凡一个人,总有些事无法忘掉,总有些人在身边萦绕,譬如人人都有初恋,而且各有不同。那感觉总是诡秘,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隽永一生。
人依旧,物依旧,又是一年。新年伊始,节日闲暇,杨红旗与四位朋友相聚喝茶。今年的新春聚会除了赵钱孙李,还有一位从美国回来探亲的王五。东拉西扯的话题,却无意聊起各自的初恋来。啊,不是在张扬个性的今天新世纪,杨红旗也许永远也不会把他那“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初恋拿出来抖落的。
其实,杨红旗的初恋很简单。简单到一加一等于二。简单到没有花前月下,稍纵即逝。可他的初恋也不简单,不简单到难以启齿,不简单到星移斗转心不改,天涯海角记心怀,使他终生难以忘记。
那是在把什么东西都想搞掉的无奈岁月,是“文革”时代的“复课闹革命”阶段。杨红旗在西安上中学。他深信,爱一个人不需要什么太多的理由,不知怎的,就喜欢上了同桌的女生华文革。别的男生爱欺负女生,划“三八线”在桌面,警告不要“越雷池一步”,剑拔弩张。杨红旗却巴不得华文革的小胳膊肘伸过来呢。杨红旗只清楚的记得,在考试时,他偷递纸条的手,与心一起抖动。他坚持复课不迟到、不早退,没有缺勤一天,完全是对同桌无形的牵挂。至今他也说不清楚,当时华文革是哪儿吸引了他,也许是华文革全方位地吸引了杨红旗吧。也许是她普通的平平常常,少言寡语,不大会在公众场合招摇,反而使杨红旗觉得她很美。那喜欢只是深埋在心里,杨红旗从不敢明示。
终于,毛主席他老人家郑重地发出了“知识青年到广阔天地去大有作为”的号召。全国上山下乡运动,如火似荼地开展了起来,热血沸腾的杨红旗,积极地报名和大哥哥大姐姐们一起去修理地球。一十七岁的杨红旗,在村子里独自晃来晃去的,也瞧见有人偷偷摸摸地搞起了恋爱,他终于想起了牵肠挂肚的华文革,鼓足勇气给她写了一封信,算是情书吧。寄出去后,却如泥牛入海再无消息了,杨红旗的初恋便宣告结束。
正因为是他的初恋,举动过于轻率,有心栽花花不发,事与愿违。事实上也是剃头担子一头热,甚至从未与她相处交谈过。不过时间虽短,杨红旗追忆却很深。她已花开花落随风去,杨红旗却事过境迁未泯灭。
短小精悍的情书是这样写的:
华文革红卫兵,我最敬爱的革命战友:
首先,让我们共同敬祝我们心中最最最最红的红太阳,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伟大的导师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毛主席一挥手,“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全国风起云涌地掀起了战天斗地的上山下乡运动新高潮。你的心情和我一样的激动万分。一颗红心永向阳,广阔天地立新功!一辈子扎根农村闹革命,红色江山万年长!如果你有意,我八号在学校大门口等你。联系啊,咱们一块在这儿来战天、来斗地!
最后,让我们振臂高呼: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
致以最崇高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友的最最革命的战斗敬礼!
毛主席的红卫兵杨红旗
杨红旗八号在学校门口等了一天一夜,华文革始终没有赴约,后来得知,华文革的父母在他寄信的同时,突然被打成“黑帮”,立即被红卫兵押回原籍劳动改造。华文革已沦为“黑五类子弟”,按其父母单位革命委员会的文件规定,必须陪同接受改造,以便脱胎换骨改造成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
好长时间没有人说话。从美利坚回国省亲的王五打破沉寂,问:这是你的初恋?杨红旗回答:是的。王五问:完了?杨红旗回答:完了。王五问:什么完了?杨红旗回答:全都完了。王五恍悟了杨红旗为什么改名叫杨念华。王五要杨红旗的联系方式,杨红旗说:我的网名叫同桌的你,挺出名的,百度一下就妥了。朋友们彼此摇摇头,笑笑,无话可说。
那年那月的普通,而今成了荒唐。也许当时不少的同学用同样的信,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酿成了现在茶余饭后的,悠闲醉意的甜丝丝的话题。
聚会散了,各自忙各自的事。杨红旗上网,博客有人留了纸条。内容如下:
同桌的你,见字如面。
你的那封信我收到了。没有去约会是出于害怕,我真的担心你把我抱了,让我怀孕。这想法也许只有当时的你会相信。
不说了,青春一经典当,即永不再赎。现在满头华发的王五是我的最爱……
你的同桌
老狼的一曲《同桌的你》的歌儿,因为一场意外的大学生毕业晚会,而瞬间红遍全国。杨红旗那年那月的与同桌的初恋,被如实辑录成这样的文章,真不知道要告诉读者什么?唉。你能得到什么就是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