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心愿】我的职业生涯(征文·散文)
一、我的生产队时光
1973年,17岁的我高中毕业了,在农村也找不到什么工作,只有回乡务农。虽然只有17岁,但是个子很高,也很有力气,和村里的成年人一样干活。在农村春天挑粪是个力气活,一般成年人,一天下来都累得够呛。由于我岁数小,挑粪一次只能挑半筐,一天下来,大人记8分工,而我只能记6分工。为此心里很是不服气,往山上挑粪时,大人们都走现成的山路,而我为走捷径,挑着两个半框的粪走土坎、越壕沟,遇到艰难的沟坎时就用荡秋千的方式,把粪筐在肩上荡起来,利用筐子的惯性快步一跃跨过去。每次我都提前到达目的地,比他们快了不少。记得有一次在家门前挑粪我也是走捷径,从门前河沟的石砬子上去,自顾高兴了,可是工间休息时回到家,被我爷爷狠狠地臭骂一顿:“你有那力气,你挑一整筐好不好,真是有劲没处使了。”
春耕了,为赶墒情,队里开了7副犁杖,每副犁杖需要有一人负责点种,两个人负责搂粪,一个人扶犁杖,这就需要有4个人同时才能做好这活儿,还不包括打滚子压实的。搂粪的人手不够,队长动员身体好、有力气的小伙子一个人顶一副犁杖,别人都不做声,只有我彪吧啦唧的举手应声。刚开始时,蛮有兴致,一会儿下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再看看人家俩人的悠闲自在,一人不慌不忙的跟着犁杖走,到一根垄的一半时交给另个人,他就把粪耙子往地下一扎,一屁股坐在耙头上很是舒服,可是我没人替换从头到尾都是呼达呼达地跟着。心里那个后悔呀。但是一想到我的工分比他们多半个工呢,心里还是很安慰的。
耪地时,组长为照顾我让我耪半条垄,我不干非要和其他成年人一样也耪一条垄。组长拗不过,只好同意。耪地看似简单,但是要亲自操练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你需要在除去杂草的同时,还要开苗,就是用锄头的角,在长着青苗的垄沟里,除去一些细小的苗子,以方便以后间苗,减轻后道工序的劳动强度。看别人干得又快又利索,我的锄头一下去,不是锄不准,就是一下子把苗全给锄掉了,心里这个着急啊,没办法只有慢慢的做,不一会儿就被人家拉的远远的,有几个好心的叔叔,回过头来在我的垄头上刷刷的锄几下,来接济我。慢慢的我学会了,干的也顺手了,速度也就快了许多,生产队里的长辈们都夸奖我:“这小子真行!”听到他们的赞扬,心里觉得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记得耪二遍地的时候,有一天天气闷热,火辣辣的太阳像个火球一样当头烤着,耪不了几下,就浑身是汗,气喘吁吁。该死的蝉在树上知了知了地叫个不停,像是在说:“好玩好玩,热死了热死了。”在农村,没有什么防暑降温的东西。只能干到工间时找阴凉的地方歇一会儿。可我,岁数小顶不住长时间高强度的活计,耪着耪着眼前一黑一头栽到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当我醒来时,在一个阴凉的树荫下围着干活的人们,在为我掐人中,扇扇子忙得不亦乐乎。休息了一会儿才知道是中暑了。
比较辛苦的还算夏天蹚地,需要早上五点就到田间干活。起早干活有二个好处,一是早上温度低牛老实爱干活,不跑蜂子(天热以后有一种虻子专门蛰牛,牛疼得受不了,就要跑。闹不好,就会毁坏大片庄稼);二是给牛以充足的吃草时间,夏天,一般不给牛吃饲料,只有靠吃青草提供必要的养分。可问题来了,夏天庄稼地里草丛中全是露水,有的牛不好使,需要有人在前面牵着。可这个牵牛的人就是村里的半大小子,我就是其中的一个,牵着牛在前面走一会儿就是满身的露水,头上玉米叶子象刀一样的喇人脸,一碰庄稼就是一股冰凉的露水撒到你身上,脚下满是露水,不一会露水与泥土结合,成为黏糊糊的泥巴,脚在鞋里面直打滚,有时还会被牛的前蹄给踩到,那时哭的心都有。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中午卸犁杖了,赶快回家换衣服休息一会,懒懒地睡上一觉。可是,还得放牛,真是扫兴啊,没办法谁让咱们是青年人呢,多干点没啥。
头几天还好,可是连续起了几天的早,有时真的起不来啊,困的难受,没办法,活得干,总不能闲着吧,只有坚持了。快到中午天气热得很,再加上地上的潮气一个劲的往上升,不一会儿,脑袋昏昏沉沉的,咬牙坚持着,走着走着,眼睛一闭,忽悠一下就睡着了。当听到后面扶犁杖的赵发大叔一声大喊“你干啥呢”,才猛然间醒过来。牵着牛回过犁杖继续往前走。
听父亲说,恢复高考了,我们公社有几个表现好的回乡青年会被保送去上大学。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兴奋,立刻找生产队长去请求。大队书记荆有才大叔也非常支持我,在晚上全村的村民会上,全体村民都举手同意。有才大叔说:“这个孩子表现不错,应该去上大学。就这样,我被推举为工农兵大学生,但是,还需经过文化考试通过才行。
6月中旬的一天,我接到通知,去县里参加考试。到考场考了语文和数学两科,记得语文是一篇作文,题目都不难,很快就答完回去等消息。
在等待通知的时候秋收开始了。秋高气爽,被霜打过的玉米叶子在风的召唤下,相互摩擦发出呼啦啦、呼啦啦响声。手抓上去一不小心就会被划出一道血口子,割玉米时,需要有人在前面开垄,就是每五个人一组,中间的一个人在前面先割出两条垄来,左右的两个人跟在后面。把割下来的玉米必须放成一排一排的,这样方便以后掰玉米。割玉米还好些,最难干的就是割黄豆,我们那的地都在山坡上,有的地方黄豆秧长得刚够手抓的,你需要猫下腰,抓住豆秧割下来,一不小心就会被又干又硬的豆荚扎出血,猫腰时间长了头昏眼花,腰酸背痛,头都大了。
等到把庄稼全部收割后,在地里放置一阵子后就要运回场院集中收储、脱粒了。方便通车的用牛车装车运回,还有很多不具备通车条件的地,只有依靠人们肩挑背背了。人工挑运庄稼的时候,中途是不许放下休息的,因为放下后会有许多干透的庄稼颗粒掉落。
我们的场院在三个自然村的中央位置,远处的山坡地,离场院有五六里地,这么远的距离挑着七八十斤的庄稼,走起来非常累,中间又不能放下休息。只有两个肩膀轮换挑着,遇到沟沟坎坎的双手还要摆动扁担两头的庄稼别撞上土坎。干着干着,我和宋国臣、赵发等几个小家伙相互竟起赛来了,看谁挑得多,走得快,几个人你追我赶,谁也拉不下谁。结果我们几个人竟然比其他人多挑了一趟。
最好玩的活儿算是掰玉米了,村里的妇女负责把放倒在地的玉米棒从玉米秸秆上掰下来,男同志有的负责捆玉米秸秆,有的负责把女同志掰下来的玉米过秤后装到玉米袋子里,扛到远处的马车上。我当然负责扛玉米袋子,玉米袋子有的是口袋、有的是麻袋,一麻袋玉米有一百多斤,扛起来直打晃,腿打颤的,趔趔趄趄地走,扛过几趟后,慢慢的就有些力气了。抽空还帮着别人把散落在地上的玉米棒子收集到一块。
二、我的大学
1975年8月,接到入学通知,让亲戚帮忙找了个去承德的方便车,经过四五小时的颠簸,终于来到了位于承德高寺台的承德师范专科学校。
这是一处前面是山,后面是山,中间有百余米河床的大山沟,翻过一座山就是承德钢铁公司的黑山铁矿,这里是下马的矿山职工住宅区,原来是开采铬矿石的。因种种原因下马了,被承德师专借用过来,我们的校舍、教室就安排在这里了。
我的宿舍有两铺面对面的大炕,同宿的有来自丰宁县、围场县、承德县、兴隆县的同学,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很是紧张。好在有早到的同学给介绍,互相也就认识了,有尹文武、鲍克珍、许树发等十几个人。安排好铺位后,就出去清理卫生了,以后又陆续认识了很多同学。
紧张的学生生活开始了,每天早六点半起床跑步,半小时后洗漱,八点上课,一天繁忙的学习开始了。
刚入学,伙食是每天吃一斤定量,早饭二两,中午和晚上各四两,虽然有俩菜,但对于一个从农村出来的习惯了不饱不放筷子的我来说,是一种煎熬。前几天还行,可是一周过去,一到晚上八九点钟就喊饿。不光是我,同宿舍的男生都一样,只要有一个人喊饿,很快其他的就一起喊。当时,我们是免费上学,包括住和伙食。不用说,晚上伙房的师傅们已下班,就是白天也不可能给你吃的,只有忍着。没办法,有的同学在行李中翻出咸菜干,同学们就啃咸菜,喝凉水来对付。最后,没吃的了,就定了一条规矩,谁喊饿,谁就负责张罗全宿舍的吃的,以当时的物资水平上哪去买去啊。后来谁也就不喊了,大家一起忍着,就这样过了半个月,饿的情况慢慢的好起来。
紧张的学习生活开始了,一天8节课有语文、数学、化学、物理、农业等。
在这里我们汲取知识,互相请教、讨论。没有辅导材料大家四处寻找,如果谁有就一起刻版、油印。老师们对我们这群来自农村的学子们也特别关爱,课间也走不开,被我们团团围住,解释同学们提出的种种问题。
数学老师牛天祥,中等个,黑黝黝的脸庞,膀扩体壮,讲起课来一板一眼,举手投足带着严肃,很像个将军。我最佩服的是教物理的冯伟老师,听他讲课从来不走神。他也没教案,只有一张纸,上面只有寥寥几行提要。但是他讲起课来循序渐进,由浅入深,环环相扣,牵着你的思绪走。
记得有一天,是物理课,他站在讲台上开口说,今天我们学一首毛主席的诗,我们都觉得很诧异,怎么物理课改语文课了呢?只听冯老师说道:“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又说:“怎么是八万里呢,为什么不是十万里?这个八万里是怎么来的呢?”,于是他从地球的半径、速度都开始一步一步的开始推算,我们的思维也跟在他的推导一步步向前,经过严谨的数学推导,就在下课铃声响起时,结果出现在黑板上——“一个人如果坐在地上不动,地球自转所走的路程就是七万九千多里”。最后他说:“所以说,毛主席不但是一位伟大的诗人,也是一位杰出的数学家。”就这样在热烈的掌声中一堂物理课结束了。
由于对物理的偏爱,课余时间帮助后勤的老师们做一些小的维修,后勤的宁大年老师也特别喜欢找我,遇到宿舍、教室等的灯坏了,不论我上不上课总叫我去修理。
学校成立广播站,需要从我们班抽一个人,听到消息我立即报名参加,广播站已经有宋月明、班桂琴、周国才等五位同学,在这里向宋月明等同学学到了很多播音知识,向周国才同学学到广播扩音机的阻抗配接和很多无线电知识。
1976年6月16日,是个非常兴奋的日子。在鲜红的党旗下我郑重地举起右手,在党旗下庄严宣誓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
1977年7月,为期两年的学生生活结束了,在我们临时居住的师专礼堂里,所有六个班的男生们都一夜没有睡觉。前半夜三三两两的好朋友聚在一起聊天,唠嗑,有说不完的话。天快亮了,有的同学开始收拾行李,打点行装,早饭后同学们互相含泪告别,各自踏上了回家的路程。由于我们属于社来社去,没有分配的任务,就这样离开了朝夕相处两年的同学,离开了和我们一起吃苦受累,并教给我们知识的亲爱的老师们,离开了搬过两次家,始终睡大通铺的学校。
回到家了,心里有说不出五味杂陈,又激动,又忐忑。激动的是终于学成回来,忐忑的是留校的消息何时到。
毕业回来了,总也不能老在家待着吧,就参加了生产队的劳动。在劳动的过程中队长问起这两年都学了啥呀,我如是回答学了什么物理化学等等知识。过了几日,他突然把我拉的一个库房里,打开灯一看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有一堆机器零件,我一眼就看出是一台拆解了的小东方红拖拉机,不由自主的叫出:“呀,是一台拖拉机,看样子还十分新呢。”他说可不是吗,买回来没开几天就鼓捣坏了,没人会修,一直放着,快一年了。你能把他修好吗?我说没问题,这是我的强项,于是在这又黑又潮的库房里开始”学以致用“地战斗了。
首先清洗零件,归类整理找出有问题的零件,在对通过修整能重新使用的进行修理,坏了的要购买。
刮瓦是个比较有技术含量的活,由于曲轴被磨损后,表面有凹凸不平的划痕,只有让轴瓦去适应曲轴,这样一来刮瓦的工作就要严格细致。轴瓦和曲轴间隙的大小决定了这台机器的运转寿命。间隙大了形不成保护油膜,低速时有严重的敲缸声,间隙小了容易烧瓦。只有刮一次,把轴瓦和连杆上到曲轴上转动几次,在卸开,看看磨痕刮掉多出部分。再装上,再拆卸。反反复复地进行直到轴瓦转动顺利这项工作才告完成。
经过两天的努力,发动机修理组装完成,又把掉漆的部分重新喷漆后,一台崭新的拖拉机出现在人们的眼前,大人小孩都围拢过来观看。我首先发动机器,坐在驾驶座上绕着场院转了一圈,看看机器运转正常就停下了。这时有几个本村的小伙子也跃跃欲试,我就简单的教他们转了一会儿,老队长乐了,全村的人也乐了,都夸我有两下子,学没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