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轻舞】除“夕”拜“年”(小说)
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四季轮回,寒暑易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十二个时辰。春天下田插秧播种,秋天收获满满收成,到了冬天,家家户户,关门闭户,饮酒取乐,是为“猫冬”。到了岁末也就是年关,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贴新桃换旧符,图的是个喜庆。过了腊月二十三,杀猪宰羊、打年糕、蒸馒头、辞灶、迎新,一阵忙活,到了三十儿,大人小孩睁大了眼睛守岁,点燃一盆碳火,贴好了对子,堆好爆竹,准备除夕,迎接新年。
桃花庄有一位蒋婆婆,蒋婆婆家有个闺女叫桃花,桃花二八年纪,柳叶弯眉,丹凤双眼,许是在桃花庄久了,腮若花瓣粉红又不失淡雅,和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比起来,少了一点矜持端庄,多了几分小家碧玉的清纯开朗,一阵清风一缕淡雅,引得十里八乡的少年无尽的夜思梦想。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桃花十六岁还待字闺中,说媒的人踏破了门槛,把个蒋婆婆愁得笑呵呵地叹气:“我的亲闺女唉,你到底要个什么样的?你可愁死你娘亲嘞!”
桃花“咯咯咯”笑成一团:“娘……”掩面含羞,转身躲到自己屋里去了。
这年腊月二十九,桃花打扮了正要出门,蒋婆婆一把把她拉住:“好闺女,可不敢在外头疯太久,指不定那个东西提前来嘞!”
“娘,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去三妮家看看五婶子,顺便把傩面取回来,去去就回。”桃花搂着蒋婆婆的脖子,在脸上亲了一口,“咯咯咯”地笑着飞一般跑出门去。
五婶的三妮和桃花一个年纪,都是属鸡的,从小到大在一起做玩伴,形同亲姐妹,桃花大三妮三天,常常因为叫声姐姐扭打在一起,你拍我一巴掌我牵一下你的衣襟,嘻嘻哈哈、无忧无虑。
女大不由娘,眼瞅着明天就是腊月三十,按当地的习俗,村里男女老少都要到后山的祭坛躲避凶煞,一村子人,一家一家守着一个火盆熬岁,一直到天明太阳东升,才会起身互相作揖道喜,然后跳起傩舞,迎接大年初一。
三妮家在桃花寨西头,桃花蹦跳着几步也就到了,推门进去,堂屋亮着灯光,三妮早就迎了出来:“哦哟,我当哪个天仙,打扮这么漂亮,要当大年夫人呀?”
三妮说着上下打量起来,把个桃花羞得面红耳赤:“就你能嚼舌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着话手就伸了过去,三妮一扒拉:“哟,还害羞呢,是不是我说对了?咯咯咯……”
两个人打闹着进了屋,桃花像见了救星赶紧跟五婶告状:“五婶子,你看你家三妮,总欺负我!”
“啊哟,你个刁蛮丫头!”三妮扑上来拍打桃花,桃花“咯咯咯”地笑,躲到了三婶身后:“三婶子,你看,你看呐!”
“好啦,都要出门子的人了,还长不大,要当娘嘞!”三婶啧道。
“哎呀,娘你说什么呐?”
“三婶……”
“好好好,不说了,你俩说,你娘的傩面缝好了,我这给你拿去。”三婶去拿傩面,三妮拉着桃花坐床上看她的新衣服。
腊月三十一大早,桃花寨忙碌起来了,喂鸡喂猪喂牲口,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过了晌午,人们开始拖家带口,肩上挑着的,背上扛着的,两个孩子抬着的,大盆小罐,熙熙攘攘往后山祭坛去。
吃过了午饭,蒋婆婆吩咐桃花切一块打糕带着晚上吃,正要锁门上山,一位唇红齿白的后生走了过来:“老人家,慢走一步,晚辈有话说。”
蒋婆婆仔细打量眼前的后生:“小伙子,我怎么不大认识你,你是我们桃花寨谁家的?”
“噢,老人家,我不是这个寨子的人,我是奉玉帝之命,今晚要在桃花寨替你们除“夕”。”后生慷慨激昂的说。
“啊哟,年轻人,可使不得,“夕”这个畜生这几年盯上俺们桃花寨了,那个东西专挑年轻人吃,前些年,寨子里来了一位道士,说那个东西怕火,怕锣鼓,这不,寨子里的人都去后山祭坛了,法师今晚会领着大家跳傩舞,点火盆,驱魔降妖祈求太平,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吧。”蒋婆婆说着,就把小伙子往门外推:“这个玩笑使不得,它会吃了你嘞,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老人家,您误会了,这头“夕”本是天庭一只麒麟,因为收受贿赂被天庭发现才潜逃人间,落脚此地危害一方百姓。这孽畜好吃懒做,吃饱一次要沉睡三百六十四天,今晚又是它出来祸害人的日子,玉帝特派我来此收服妖孽。”
蒋婆婆半信半疑地看着小伙子:“就你一个神仙能打得过‘夕’?”
“老人家,我是打前站的,我叫吉祥,‘年’组合马上就到。”
“‘年’,你说‘年’组合?”桃花插嘴。
“是啊,这位姐姐,他们是福、禄、寿、喜、财、平安和有余,这会儿也该到了。”
“不信,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可不想闺女被‘夕’糟蹋,我们还是走吧!”说着话,拉着桃花的手就往门外走,回头跟小伙子说:“后生,可不敢闹笑话,你还是跟我们上山吧!”
就在这时,天空一声响亮,院子里花花绿绿降下来一群人,把个蒋婆婆惊得使劲揉眼睛。
一群人过来给蒋婆婆作揖:“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家有吉祥,健康平安。”
蒋婆婆一看这是真的呀,神仙下凡啦!忙松了桃花的手,“快去烧茶,快去烧茶,招呼客人。”
腊月的天短,巳时一过天就黑了,叫吉祥的少年一挥衣袖,一道红光,手里多了两道符,他把两道符递给平安:“有劳平安兄弟,把这两块桃符挂在大门两边,福禄寿喜几位先请进屋,我和有余在院子中央要架上一堆竹子,‘年’组合的烟火晚会就要开演了。”
大家忙忙碌碌准备完了,子时也就到了,漆黑的夜空寂静得出奇,蒋婆婆和桃花紧紧坐在一起,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还是不很托低。
五婶和三妮到了山上见不到桃花和蒋婆婆,急得直跺脚:“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出了什么事了这是?”嘴里叨叨又不敢回寨子里去。
祭坛的正前方的空地上坐满了桃花寨的人,一盆盆炭火闪烁着微弱的光,星星点点忽明忽暗,几百号人围成了一个大圆圈,中间一个大火堆,不少年轻人正往火堆里添柴,炸裂的火星噼里啪啦地乱蹦,引得一些孩子围着圈疯跑。
子时一到,大家纷纷戴上傩面载歌载舞起来,寒冷的夜空下,锣鼓喧天,歌声、呐喊声在火苗里升腾,传出很远很远。
睡醒了的“夕”揉揉眼睛摸摸肚子,懒洋洋地站起身,肚子咕噜噜叫唤,环顾四周,风把远处的呼喊声送过来,“夕”不由一惊,一种莫名的恐惧,旋既一扭身子四肢蹄子腾空而起。“夕”来到祭坛上空,按下云头细看下面,火堆的红光刺得它睁不开眼,好似一群乱舞的“妖怪”看得自己眼花缭乱,分不清男女老幼,“罢罢罢,这桃花寨看来不能久留了,这里的人眼睛亮了,不好吃了,咦?寨子里有灯光,哈哈哈,那边还有人。”一个旋风直奔桃花寨。
桃花家的大门紧闭着,今年的门两边平安挂了桃符,上面刻着天书,院子里的竹火正旺,“噼噼啪啪”地爆裂,“夕”的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看来院子中间下不去了,那就走门吧。
“夕”落下云头,刚要往门里迈腿,就见两道红光“刷刷”射过来,“夕”一个跟头翻了出去:“不好,这家人什么时候学会了天庭的桃符,一定是玉帝派杀手来了!”说时迟那时快,转身想走,面前身后七星阵已经布开。
“孽畜,还不领罪服法,更待何时?”
“啊!”夕大叫一声,刮起一股旋风,瞬间飞沙走石。
“仓啷啷”,吉祥右手的宝剑向天一指,霹雳一道闪电,“咔嚓”一声震撼的撕裂,“夕”一个跟斗从云里栽下来。
“消魔除障!”一声呐喊,七星阵七件宝贝同时祭起,万道寒光把“夕”严严实实地罩住。
“夕”躺着地上喘着粗气:“你们想怎么样?老子可是天庭李天王坐下麒麟!”
“呔,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一个声音从天外传来:“吉祥,平安,手下留情,夕魔劫数已定,待我带回天庭处理,尔等留在人家替天行道,安抚众生!”声到人影到,原来是观音菩萨。
“小的遵命就是,菩萨放心。”吉祥,平安等把宝剑桃符收了,静候菩萨除“夕”。
蒋婆婆听见外面热闹,躲在屋里不敢出去,倒是桃花胆大,扒着门缝向外看。
鸡叫三遍的时候,山里祭坛的人守了一夜也疲乏了。天已经大明,不会再有危险,三妮忙不迭地往寨子里跑,边跑边喊桃花的名字。
远远的听见桃花家的院子里有人说话,刚到门口,就看见院子里一群人,老的健硕,年轻的齿白,白衣红帽一身喜庆。三妮一闪身让过他们,和从屋里出来的桃花撞个满怀。
“这都谁呀,一大早来你家串门?”
“‘年’,大年组合”桃花一边说一边偷看那个叫吉祥的少年。
桃花看三妮不明白,忙把昨晚发生的事跟她大概说了一遍,三妮听懂了,“你说这些人都是神仙?”
“对呀,他们说每家都走一走呢,也能去你家。”
‘年’来到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桃花寨,男女老少呼呼隆隆都奔了蒋婆婆家,把个桃花家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呼啦啦拜到一大片,感谢‘年’的到来,感谢除‘夕’驱魔。
桃花寨自此太平,为了纪念年组合,每年的腊月三十晚上都要守岁,这一晚叫除‘夕’,天一亮要拜‘年’。
三妮问桃花:“你家大门的桃符上写的什么天书?”
桃花神秘地一笑:“除夕辞旧岁,接符拜新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