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心愿】母亲的鞋(征文·散文)
今天,是农历正月初九。家里的拜年客,走得差不多了,母亲便让我打扫屋子,好生(好好)收拾下。
收拾完屋子,就是清洗,倒不是清洗屋子,是清洗被套还有一些衣服鞋子之类的。
“妈,这是啥?”拿着手电照在墙角,一袋黑不溜秋的东西。
“没啥,就是一些旧物件儿而已。”
“哦。”好奇心的驱使,我还是提起了那袋子。
“呀,妈,是咱小时候的鞋耶!”
“哎呀,跟你说了得嘛,是些旧东西,莫搞,看嘛到处都是灰尘……”母亲开始向我走来,边走边开始数落我。
“这有啥子嘛,搞脏了嘛我整干净就是了馓。”夺过母亲手中的袋子,提着袋子悉数的倒了起来,一只,两只,三只……有毛线鞋,有布鞋,还有些看着很奇怪,摸着很软和的褥鞋,有的看起来尚好,还没烂,洗洗应该还能穿。
看着眼前的场景,母亲忽然红了眼,说:“小瑜啊,你看这时间过得忒快啦。晃眼,你都成大姑娘啦。”
“嗯,是挺快的。我说我和小弟小时候的鞋都去哪呢,结果是你给藏起来了啦。”宽着母亲心道。
那一双双沾满灰尘的毛线鞋,布鞋,褥鞋,全是母亲一针一线的自己织的,做的,缝的。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每月要给阿爷(爷爷)的养老费,还要给村里交公粮,家里常常是饱腹可以,但保温就不行了。尤其是冬天的时候,我下学晚,母亲每每都要走几里的小路来接我,可每一次,我都哭着跟母亲回家。我告诉母亲,我的脚冷,要母亲给我买双毛鞋。母亲常安慰说,丫头,咱不用买,妈回去给你做。可是常听母亲这样说,却怎么也不见毛鞋,我的脚每晚都冷得发疼。渐渐的我便以为母亲只是一时宽我心,才那样说的,根本不会做。
一天晚上,我在屋里点着蜡烛写作业,母亲敲门道:“丫头,快开哈门,妈给你做了双鞋,试哈合适不?”
早已沉溺于题海的我,根本没听见敲门声,一心埋在题海里。做完作业,已经是凌晨了,刚打开门,就看见母亲抱着一双布满补丁花花绿绿的鞋站在门口。
“妈,咋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我做了双鞋,拿来给你试哈合脚不。”
看看天色,早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外面早已刮起了寒风,呼呼的只钻衣领。
“妈,你到底等了好久哦?手这么冰。”
“一哈(会)儿,丫头,快试哈,妈等到你的。”
看着外面出神的我,对于母亲的话恍若未闻。醒过神来,忙以最快的速度穿上母亲新做的鞋。
“嗯,真暖和,要得,巴适。”我笑着抬头道。
母亲看了看,说:“合脚就好,我去困(睡)了哈。”
在母亲快要转出屋子的时候,我好死不死说了句,要是鞋面儿是毛线的就好了,看到漂亮还保暖经(耐)脏。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我,发现昨晚母亲给我做的新鞋不见了。急得我四处寻找,翻箱倒柜,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小弟。
“大姐,你找啥?”
“妈给我做的新鞋莫(没)得了。”
“你看那桌上是不?”
放眼望去,果然,是那双新鞋。只是鞋面儿咋换成了毛线的,昨晚那布满花花绿绿补丁的邦面儿成了里子,带着疑惑,还是将鞋套上脚,在地面上踩了踩。
“呀,大姐,你穿这鞋真好看!”
穿上新鞋,美滋滋的我,蹦哒着来到母亲的屋前。
“嘿!”本想吓一下母亲,却被母亲给吓了一跳。
“干啥呀?臭丫头。”母亲转身道。
“妈,谢谢你。”
“嘿呀,你这丫头转性了啊?”母亲诧异的看着我道。接着又说:“别整这些没用的哈,只要你好好学习,将来出息,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妈也会满足你的。”
“嗯。”眼中泛起泪花,重重的点头应道。
从那以后,我陆续收到了母亲春手工的很多双鞋,而这些鞋也伴随着我走过了无数个寒冬夜晚。时隔多年,时代的飞速发展,我早已不穿母亲做的鞋了,都是自己想穿什么样的就买什么样的。而我也未辜负母亲对我的期望,考上了省里的大学。
“嘿,发啥呆啊?赶紧收拾了。”母亲推搡着我说。
如梦初醒般,才发现在这无情的岁月里,我与母亲相伴的岁月里,我们彼此走得越来越远,离得越来越……
重新清理收拾好那袋子鞋,重新找了个帆布袋子装好,给搞公益的朋友去了个电话,将那袋子承载了我童年温暖的毛鞋,布鞋,褥鞋捐了出去。我相信在某些偏远的山区,这些鞋,曾经带着母亲的爱,如今带着我的期许,会让那里的孩子明白,温暖这东西有的时候不仅仅需要别人给,更多的是要让自己学着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