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苦水(小小说)
三哥看着自己家的水田机井,如淌哈拉子似的没有好老爷们的尿泡大,再看只有一道之隔的水井如喷泉似的撒着欢往外涌,眼珠子都要气冒出来。稻苗枯黄一片,地里七裂八瓣。该瘟的蝲蝲蛄趁火打劫,向奄奄一息的稻苗伸出罪恶的魔爪;挨千刀的爬蔓草(蔓草)吸收仅有的水分,从田埂向稻田侵袭。
三哥一口气在自家的水田地里打了十几眼,也没寻到合适的水源,光材料费就花去几千元。三哥看到地里的井眼就闹心。邻地的小明白看到三哥发愁的样子,跑过来出主意。
“三哥你看一看,那块还能打出水来?”
“估计能打出水的地方全试过了,就剩一个地方没打了。”
“哪块?”小明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三哥。
“屁眼子”三哥生气地说。
小明白眨着眼睛看着三哥又不敢笑又说:“没办法全国都旱,电视里不也说黄河都断流了。咱这破地方水位低,原来的三十深根本供应不上抽,不如再打一眼五十米深水井试试?”
“那得多少钱,听说光材料费就得将近一千元。这会儿我给儿子准备的结婚的钱都占用了,不行不行!”三哥摇摇头说.
“三哥真是的,八大拜都拜了,就差这一哆嗦?”
“你寻思那个,听蝲蝲蛄叫不种洼地啦。你不算一算这两垧地的底肥得多少钱,插秧人工费得多少钱?怎能撂这血渍呼啦的不想点折哪行!如果实在没办法在改旱田种豆子也不晚。”
三哥听完小明白一番话心动了。两个人在稻田里寻找着最佳打井点。
三哥为了万无一失,特意从家里抱了一捆爽了叶的苞米杆子。小明白蹲在隔道的那个喷泉井旁,眯缝着一只眼睛如同木匠单调线,指挥着三哥一路将标杆延伸自家的水田地新采的打井地段。
三哥终于用热泪感动了打井的机主,在众多等待排号打井的人当中,为他窜出一个号,落实在这天晚上。……
第二天上午,突然天空乌云翻滚,雷声大振,可把地里干活补苗的人们乐坏了。“谁也不许跑,别把雨跑黄了喽!”
然而,雷声追赶着乌云匆匆而过,随即村里传来大喇叭放哀乐的声音,人们心里“嘎登”一下,纷纷猜测。
“可能是王老疙瘩他妈?”
“去你屁鸭子,早晨我下地还看到王老疙瘩他妈抱柴火呢!”
……
突然,村里土道上一溜尘土飞扬,如同旋风一样,往这里飞来一辆摩托车。有好信儿的早早跑上路拦住了了他。
“三哥死了——昨夜喝了农药!”
乌云翻滚着,雷声渐渐远去,雨一滴未落,可是人们心里却已经泪流成河。人们怀着沮丧的心情,拔着深陷哈泥的双脚沉重一步一步地往田外行走,“不干了!”不约而同聚在一起谈论关于三哥的话题。
三哥家的井水时常下去,他见到这种情况快步跑过去哄它,轻轻轧几下井头,就像拍几下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哄一哄井水上来后就不再耍脾气。后来井和三哥有了感情离不开他,只要他抽腿离开半步,它就咧着嘴在那干嚎。三哥认为它得了病,抱着它到处检查,最终也没看好它这怪毛病。
一次,三哥的柴油机由于油路喘气,井顿时没了心跳。那次可把三哥和三嫂累得半死,井一口气喝了二十来桶水,三哥三嫂轮换着从小明白那拎水,腿都跑直了,井水引上来了,可是柴油机摇不动了。恰巧小明白赶来帮忙摇着了柴油机。井又喘不过气,三哥拼命的压着井头,不断给它补充氧气,它才逐渐哈拉咧些的椡过那口气。从此三哥在也没回过家。
三哥苦三哥累,三哥真受罪。夜晚裹着大衣在井旁睡着了,井扯着个铁脖子干嚎。那声音谁听了都觉得心里瘆得慌儿。
三嫂没去过教堂,打井这天却学起了祷告。
打井这一天很顺利,沙层不错。可是由于夜里北风刮得太大,下井管子时井管子在井架上来回摇摆,需要一个人爬上去帮助固定一下。小明白看到这种情况,迅速爬上井架……
三嫂坐在离打井不远的田埂上,嘴里不停的祷告着。声音带着哭腔:“神呀主啊,阿爸父呀!救救你的儿女吧!保佑我们顺利打出水,拯救那些快渴死的稻苗,可怜可怜那干嚎无泪的井吧……”
悲凄的祷告声,如同寒夜升级的北风,使人们感到又多了几分寒意。
这时,突然从井架上掉下来一件东西,当时下面的人没有反应过来,稍许有人惊叫:“小明白!小明白从井架上掉下来啦!”……
由于井架上的风太大,弱小的他一个不注意,摇摆的井管将他拨打下来,恰巧落在作业的机器上。——送往医院后经医生检查,肋骨断了三根,体内还有淤血……
三哥回来找钱,他蒙了,腿无法向前行走,也许他想去下屋屋里做些什么,一下瘫软在地上,无数愁思如无数爬蔓草,迅速吞噬他的心田;思前想后百感交集,如无数蝲蝲蛄钻进五脏六腑,撕心裂肺,百爪挠心。他瘫软在地上的那一刻,感觉身下压着一箱东西。他知道那是什么,水田除草剂。他恨透了体内那两个坏家伙,一心想除掉它。一瓶两瓶……
当人们找到他时,发现他用双手在坚硬的屋地上,挠出无数个让人触目惊心喷发着苦水的井眼.
……
这是一个悲惨的故事。在农村一些地方还存在五年一变地,土地不能很好的常规合理规划,造成土地板结,使用寿命下降。主人公三哥就是这次受害着,他本想再对付一年,过年就分地了,结果打井出了事故,三哥对土地对人生失去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