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渔舟】边城(一组)
◆边城
请透过我,看到无声风雪。
请只看烟花,不说寂寞。
1
许我素衣看月。
许我熄灭烽火。
这是心境的城外,我只有我。
沃野为榻,流风做帘。
许我用文字挂一枚淡淡月亮,许我相信红尘上方才能搁置真诚,许我看到另一个轮回里的遥迢山水,许我,轻轻拨开升沉流年里的聚首与离别——
多少梨花白了又白。
多少梨花开了又开。
多少被叫做归人的人,还未归来。
而我的忧伤已薄,不再化作眼中湖水。
多少死而不绝的咏叹,叫——
身在咫尺,心已天涯。
2
许我摘下旌旗,关了来路一切风雨。
许我收起号角,把炉光握回手心。
一路走了很多年,见过多少无用的山梁河川。
一路听了很多遍,累了多少无用的呼唤。
许我弹出石子吧。
一个一个打灭幻而又幻的磷火。
许我在尾音落地之前,抹平沙田上的江山。
倘若视线还缀着渴望——
那尖锐又渺小的,闪光又刺痛的情意,请它无限扩大,蔓延,请它落下来——
漫天尘埃。
我为其负荷一生。
我被爱,倒悬于心海。
3
许我放倒流年,裁出生存的慢板。
许我饮一壶陈年酒,在茫茫雪道上。
叹息多长,顺沿此生未名的憧憬与向往。
遗忘多远,远过了千万句见与不见。
排过雁阵的水草生长在看不见的地方。
惹过熏风的花红茂盛在看不见的地方。
搭过月色的柳绿缠在看不见的地方。
许我把捏过的扇骨叫做故国青石。
许我把青石上的脚步叫做霜痕——
扣在文字的窗棂上,受不得冷,也受不得温情。
许我脱离季节。
许我舍去梦里的枕头。
最完美的釜底抽薪是——
回头之后,又转了头。
4
许我不望雾岚。
许我画出草庐,炊烟,为残垣装一点温暖。
许我走在意志之外,离开想要的事情。
许我的筋骨轻过落叶。
许我爱上好大一片余晖。
许我一寸寸,踩碎风声鹤唳。
边城坐落在我的指尖上。
我每一次心跳都会碰亮一盏孤灯。
嘀嗒一声声。
寂寥一声声。
5
许我撤到不可细说的时光之外。
许我做自己的边城。
没有一颗斜阳能把苍茫从大地带走。
没有一首歌能唱尽我纸上的河流。
在灰色与云朵之间,我唯一的刻刀是这浅浅的文字,在心思重时,划几处飘渺。
我的袖口空空如也,在这段借宿过的人世。
我的倾诉空空如也,我有弱水三千终不能一饮而尽。
我的背影空空如也,除了一个被你爱碎了骨头的灵魂。
那让她从冷漠里学会热烈的。
那让她从无心里找到依托的。
你的城堡。
许我把自己叫做边城。
许我为了不能忘记的忘记,而沉静,而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