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来村往
春来,一缕新绿入梦,惊扰一世红尘。
人们都说,春是生命的开始,是生机活力的象征。自古以来,更是不少文人墨客为之挥毫歌叹!“桃花春水渌,水上鸳鸯浴”(韦庄《菩萨蛮》)“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宋祁《玉楼春》)诸如此类的诗词雅句数不胜数。春,在中国人的心中是神圣的,古时人们把春节视为一年的开始,在美好的期盼中迎接春天的来到,迎接新的一年的生活。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对春节包含了太多的感情。外出打工的父母在春节到来之际都会赶回家里,在除夕夜摆上一大桌子,一家人围着桌子其乐融融。桌子旁往往会燃上一对红烛,烛焰不停地摇曳,一家人的影子也跟着跳起了舞,再伴上门外激昂的《烟火璀璨曲》,仿佛一场如梦的电影在循环播放。
春,一曲开始,一曲结束。
枝头现初芽,缕绿落人间。父母背上大包小包,我从村尾跟到村头,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背影模糊了双眼。奶奶在旁边安慰道:“不要哭,爸爸妈妈出去赚钱了,奶奶还在,奶奶又不走。”现在啊!现在啊!我拉着沉甸的行旅箱从村尾走到村头,奶奶不紧不慢地跟着,不停地嘱托,我和奶奶说:“奶奶,不要送了,我先走了,我会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的。”洒脱的背影迎着春日的暖阳,不敢回头,怕不小心朦胧了镜片。
年轻人都走出去了,老人是孤寂的,老村也是孤寂的。老人躺在古树下的藤椅上酣然入梦,几只蚊虫飞过,老人曳扇驱赶,翻个身露出烙满条条红印的背脊。庭前的杂草肆无忌惮地生长,从墙角冲到青石板路,一路高歌前进,就连那口枯井也被它们昂扬的身躯遮据。偶有蜻蜓略过水面,荡起几圈涟漪,但立马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绝不允许任何人打破这场盛大的酣睡。老村的过往在这场梦里流淌:
我是只旱鸭子,很怕水,每次他们在河里抓虾的时候我都只能在岸上递鱼篓。小龙虾很倔的,脾气和小卖部老头一样,被抓到篓里还扬着双鳌,你用小木棍逗弄它,它夹住了就不会放开。
“黑蛋,你又偷你爷爷鱼篓来摸虾!”黑蛋娘老远就冲还在河里抓虾的黑蛋骂道。
黑蛋一溜子就窜上岸,把拖鞋往篓里一甩,拎起鱼篓就跑,还不忘回头喊道:“橙子,等一下老地方见啊!”
农村最和谐的时光就是做晚饭的时候,炊烟从一个个黑不溜秋的烟囱里袅袅升起,把村庄淹没在晚霞中。鸡舍里“咯咯咯”地叫不停,就像黑蛋娘在喊黑蛋回家吃饭一样。村头的狗叫的可凶了,村尾老远就听得到,一定是张老头没有给它吃的。端上一碗热腾腾的饭,趁爷爷奶奶不注意跑到古树下,黑蛋早就在那等我了。黑蛋得意地把碗里的菜倒进我的碗里:“我爷爷刚炒的小龙虾,可好吃了。”黑蛋脸红扑扑的,咧着嘴笑着,火红的晚霞洒在他的脸上,就好像偷喝了他爷爷酿的几两白酒,很好看。
村往,一抹红霞燃天,醉了半壁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