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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小弄人家


作者:胡谷 童生,579.9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7292发表时间:2017-02-16 20:48:06
摘要:刘家弄是一条小弄堂。一日,镇长的阿舅驱车到处,不慎闯下车祸,撞塌民房。小弄池小水浅,这一风波如何平息,善良的百姓翘首以待。


   石匠婶家临街的一面墙,前几天被开卡车的年轻司机撞塌了,事发当天围观群众议论纷纷,该不该追究这年轻司机的责职?石匠婶家有没有违章建筑现象?……刘家饭店的老板刘店儿最近关注着这两个人,他大爷和他大伯。他们可是事关整个事件举足轻重的人物噢!
   南塘镇有一条叫做刘家弄的小弄堂。居住在这儿的人家大都是刘姓,走进弄堂去,就可以见到一溜标牌的“刘家饭店”、“刘家旅馆”、“刘家裁缝店”、“刘家理发店”……刘家弄的人们,按照职业被称为刘裁缝、刘石匠、刘铁匠、刘剃头师傅。他们的妻子则是在丈夫的称呼下,另外再加上“婶”、“嫂”、“姐”……
   刘家弄是南塘镇最低层次的小市民住宅区。在这些三教九流中间,竟也有一二个出色的头面人物。就拿刘家饭店隔壁的老头儿来说,谁也搞不清他在南塘镇人民政府中挂了个什么头衔,说起话来拉着官腔,走起路来摆着鹅步,不屑一顾似的,很有点派头。但有一天,那老头儿不知怎的,被刘家弄的一个不满八岁的小顽童讥笑了:“咦,这老头儿好象在镇政府大院拿扫帚的……”这下闯祸事了,刘家弄的人们匡正了他的贵职,称他为“拿扫帚的”,见面便是另眼相待。
   其他好人家,也许还能说上一大串。但顶顶绝的,是文阁院里的那个秃顶老头。据说他曾在外地某一中学任过教,当过副校长,现已告老还乡了。刘家弄的人们叫他“教书的”,真把人别扭死了。
   那“教书的”如今退休了,一身轻轻松松的,也没有什么挂累,竟悠闲得童颜鹤发。他是刘家饭店老板刘店儿的最最要好的常客,刘店儿挺亲热地叫他“他大伯”。
   那拿扫帚的“他大爷”,住在南塘镇政府的大院内,白天要在“重要工作岗位工作”(拿扫帚的口头禅),晚上才到刘家饭店作客。刘家饭店一年到头出售猪头肉,这猪头肉香喷喷的,叫人一见就要流涎水,真是下酒的好佳肴。拿扫帚的最爱吃这猪头肉,每次下刘家饭店,见到老板刘店儿就说:“阿拉是红皮老鼠拖油瓶,肚皮嫂每样要,就怕你刘店儿小子受不了!”打是亲,骂是爱,拿扫帚的骂刘店儿为小子,是不足为奇的。刘店儿不但不生气,反而颔首称是。那拿扫帚的自称是红皮老鼠,也不无道理。人老啦,身子瘪啦,背栋伛偻啦……换句话讲,“阿拉三百六十日,天天都得像木头桩似的,坚守在重要工作岗位上”……他一会儿大发牢骚,一会儿又骂街,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啦……刘家饭店的主人知道他的馋好和海量,特意把他爱吃的猪头肉留着一份。
   这一天,拿扫帚的又钻进了刘家饭店。店上的人都吃了一惊:大白天的,拿扫帚的怎么有暇光临?那拿扫帚的照例在靠近窗口的一个座上坐定,等待刘店儿问话。拿扫帚的喝酒有个讲究,别看他走路急匆匆的,可喝起酒来却是慢腾腾的,如老牛拉破车,蚂蚁啃骨头。依他之见是:喝慢酒最有味儿。拿扫帚的刚坐定,迎面进来了“教书的”。这个“教书的”,衣着不修边幅,褶褶皱皱,邋邋遢遢,且又貌不惊人。他就坐在拿扫帚的对面,因为同是刘家饭店的酒友,又同是刘家弄的老街坊,意气相投,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见了面就说来话长,一言难尽了。
   “今天你来了。”
   “今天你也来了。”
   两人照了面,打了寒暄。那“教书的”从衣袋里摸出一包用《人民日报》包着的茴香豆,微微打开来。茴香豆只那么一小撮,还能数出粒儿。他把茴香豆大大放放地摆在桌子上,小黑狗迅即跑过来,亲热地朝他摆尾巴,然后用只长了几粒牙齿的嘴去咬他的裤脚洞。
   “教书的”也等待刘店儿拿酒来。他不喝烈性酒,对宁波大曲这类高浓度的烧酒从不沾边,他最喜欢喝的莫过于陈老酒了。但他不喝热老酒,北风呼呼大雪飘飘时也是喝冷老酒。一说起冷老酒,他就要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一定得把冷的精妙处,讲解得头头是道,昏天黑地。
   刘店儿风风火火地跑上堂了,忙不迭地问“他大爷”、“他大伯”的菜单。拿扫帚的“他大爷”张嘴要了一副猪耳朵,一个猪睾丸。刘店儿也不嫌他要得多少,一边笑容可掬地听,一边一丝不苛地记。然后,刘店儿问“教书的”。“教书的”干干脆脆,利利落落地回答:“冷老酒!”“多少?”“一汤碗。”“好咧!”刘店儿忙得飞飞,倏地跑下楼去了。
   过了一会儿,不见刘店儿过来,拿扫帚的等得不耐烦了,就把头探出窗口去。他看了好一阵子,又不觉揉揉眼睛,再定神看。那“教书的”也感到好奇,便把他的秃头伸了伸,朝远处一群黑压压的人们望去,说:“坏事了,莫不是打架了?”
   大凡上了年纪的老人最忌别人打架。一则会搅扰他们平静的心境,二则会使他们头疼,三则会诱发他们的老年病,四则……
   远处的人们拥着一个戴墨镜的小青年,从窗口边走过,后面呼啦啦地跟着一群看热闹的小孩子。
   原来,一辆卡车开进了刘家弄,碾碎了铺在路面上的青石板,撞倒了石匠婶家的一堵墙。石匠婶是街道居委会的主任,刘家弄的人们都很尊敬她。这天,石匠婶有事外出,大卡车撞墙的时候,她还没回来。刘家弄里有个好风气,邻居之间,相互关照。本来这是一件非常小的事,叫驾驶员下车赔款就是了,可刘家弄的几位小青年不依不饶,偏偏要让驾驶员去镇派出所评理不可。
   也真是的,归根结蒂,驾驶员也不是存心有意要撞这墙的,他也是万不得己呀……
   那“教书的”抬头看见驾驶员的背影,忽然如梦初醒,焦躁不安地说:“真是坏事了,他是何之龙镇长的阿舅,我们敢动他的?”
   “他是何镇长的阿舅……”拿扫帚的顿时也想起来了,他确实好像在何镇长的家里碰到过这位驾驶员。
   “胆大包天,放肆!何镇长的阿舅,我们轻易敢动么?”“教书的”想上去阻止疯狂的人流,却无济于事,被这伙年轻人旺盛的气力拥到了刘家饭店的墙头上,脑袋上撞起了一个大包。
   “缺德!”拿扫帚的见状,恨恨地骂道。
   “教书的”很快被行人送往南塘镇医院。拿扫帚的也没兴趣喝酒了,怏怏不快地回镇政府的大院去。
   一连几日,刘家饭店失去了这两个酒友,显得很不景气,只有刘家饭店的那只小黑狗守候在店门口,甩动着它的短尾巴。
   “教书的”终于伤愈了,又到刘家饭店来作客,照例坐在靠近窗口的一张座上,从衣袋里摸出一包茴香豆来。
   这一日真是好天气,阳光暖暖的。“教书的”坐在座上,一看时钟已不早了,又看对座空荡荡的,不见老朋友光临,心里犯疑了:这么晚了,拿扫帚的怎么还不来?莫不是工作忙脱不开身?莫不是生病了?
   “你先来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教书的”回眸一看,正是拿扫帚的姗姗来迟。他打趣道:“你老兄,这些天我们老是见不着你,难道你把刘家弄的人全忘了?
   拿扫帚的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连连说:“忙呀忙呀,过几天李副县长要到镇政府检查指导,我们正在打扫卫生。哎哟,我忙得脱不开身呀!”
   “来了!”刘家饭店老板刘店儿手执酒壶,从楼下跑上来,一见拿扫帚的也来了,忙脸上堆起笑,“他大爷”的叫开了:“嘻嘻,他大爷,久违了。他大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把我们刘家饭店的伙计们也忘了?”
   “哪里,哪里。”
   “嘻嘻,他大爷也真是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上一回,我的老婆你的结拜囡阿嫒见到你往石匠婶的家里跑,莫非是看上那老太婆了?”
   刘店儿拿他大爷的结拜囡阿嫒来作证,拿扫帚的只好红脸了:“阿拉配不上她,人家是街道居委的主任,又是党员,又是妇女积极分子……”刘店儿继续说:“你有喜了,见到自己的结拜囡阿嫒,把头埋得下下的。阿嫒一个劲儿叫你阿爹阿爹,你也不放一个屁,真把我的老婆气死了!”这刘店儿故意玄虚,说得有情有节,真拿他没办法。
   “教书的”也插嘴打诨说:“看中了,就得定心弦,趁热打铁。”
   “哪里话!”拿扫帚的“他大爷”从衣袋里摸出一瓶大曲,红着脸向“教书的”讨好说,“今天让你也开开荤,尝一盅宁波大曲的味道。这是何镇长赏赐的。”
   “他大爷高升了?”刘店儿乐不可支。
   拿扫帚的“他大爷”如实说:“不瞒你们说,上一次撞墙的那个驾驶员正是何镇长的阿舅。那天晚上,何镇长来到我的办公室(拿扫帚的口头禅,其实是传达室),我可犯疑了,莫非我在重要工作岗位出了乱子?……何镇长问了撞墙的事,并当即给我二百元钱,说是让我给石匠婶送去。就是这话!告退了。”说罢,抱抱拳,摆着鹅步,一颠一颠地朝南塘镇政府大院走去……
   事情总算水落石岀喽!刘店儿朝着“他大爷”远去的背影喊道:“明天我请客,你一定要来!”没想到,“他大伯”对刘店儿说:“他哪儿有时间,明天又是市府的领导要来镇政府来检查,他连石匠婶孙子的满月酒也推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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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故事简单,小弄人家日常生活;人物不多,拿扫帚的、教书的、石匠婶、酒店老板。一场意外的事故,拉近了拿扫帚的与石匠婶的距离……却是意料之外的收获。弄里弄外,街邻四舍,相逢道声安,相遇问个好,共沐阳光,和谐安逸地翻阅每一天寻常而舒顺的日子,这便是百姓安居乐业的梦想。推荐阅读。 【编辑:古月银河】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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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古月银河        2017-02-16 20:49:13
  感谢赐稿,问好作者,远握致安。
差不多共和国同岁,历经大跃进、文革、改革中沦为下岗失业人,闲来无事码点文字,消费时光,见证沧桑。
共 1 条 1 页 首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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