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夜·洗澡
我喜欢看一部日本电影叫《入殓师》,里面讲述了人在死之后,入殓师是如何让他们有尊严的走的,内容平时且感人。其实,我特别喜欢里面一个很普通的场景,就是男主和妻子在下着大雪的时候,出去洗澡。雪覆盖了整座城市,人哈出一口气仿佛得道成仙般,而走进公共浴室,里面也会咕咚咚往外冒热气。雪是白的,哈气也是白的,整个世界都因为雪还有哈气,纯洁了起来。
小时候,家里住在山上的平房,厕所都是旱厕,就更别提24小时热水的家了。洗澡就要走上一段路才能到达公共浴池。
冬天的夜晚,更加的冷。我和妈妈捂的跟两团棉球一样,带着大包小裹就出发了。山上的路少有车经过,厚厚的雪只有中间那条路人踩出的雪路。我俩互相搀扶着走,很怕哪一脚走错了,就要滑倒。脚踩在雪上,嘎吱,嘎吱的。有一种小孩鞋,一走路就嘎嘎的响,而稍微长大的我,特别喜欢听脚踩在雪上嘎吱嘎吱的声,内心会抑制不住的想要笑。
路的一边站着已经掉了叶子的大树,有槐树还有杨树。风吹过树枝,会发出哗啦啦的响动。在月光的映衬下,树枝显得特别有筋骨。我们看惯了大树带着叶子的模样,而只有树枝的大树,仿佛是大自然鬼斧神工般做的标本。
月亮就更可爱了,她的身影穿梭在树枝里,我会和妈妈说:你看,真像歌里唱的一样。月亮走,我也走哦!冬天的月亮,比其他季节的更亮,发出的光更加的清冷。而且,这时你会发觉,天空并不是一片黑幕,而是像深蓝色的幕布,上面缀着月亮还有星星。
俩小心挪着步子,借着月光看着脚下的路,我还会偷偷溜号看这看那,一不留神我就墩了屁墩儿。我直挺挺的坐在冰上,从屁股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直达眼睛,把我眼泪都墩出来了。因为墩的太疼了,我都蒙了,我妈一把拎起了我,说:卡了还不知道快点起来,这地上多凉。我起来以后都没敢拍屁股上的雪,太疼了。我说:墩的太突然了,我这屁股可疼了。说完,我妈一把拐住我的胳膊,防止我再次卡倒。
走了这么许久,终于到了澡堂。澡堂不是很大,说实话还有些拥挤,也不像现在的洗浴中心还搓澡的,都是互相搓。我妈戴着眼镜,一进门她就会暂时性啥也看不见,我看着她变白的眼镜会忍不住想笑。交了票拿好钥匙,就开始进去脱衣服洗澡。这个过程必须要快,因为脱慢了,会挨冻。
浴室里面,会有阿姨带着小孩子来洗澡,孩子坐在水盆里,放上几个小碗或者玩具,他就老老实实的定在水盆里玩,那模样挺像红孩儿困在观音菩萨的莲台里。我比较大了,自然也没有玩具和盆,我就静静地站在花伞下面,让水从头顶一直浇到脚面,而我妈妈开启战斗洗澡模式,因为她搓完还要给我搓。我听我爸说:男浴室是有池子的,而女浴室就只有这些单调的花伞,我那时内心特别愤愤不平,为什么女浴室没有池子,我这么站着是很累的!
轮到给我搓了,我妈手劲太大,搓的时候就像给鸡鸭褪毛。而且如果我姿势没拿对,她搓的不舒服,还要拍打我两下,说:你这腰往那边拧一下行不行,我这够不着搓了。我自然是不乐意,可我也不敢反抗,毕竟她不给我搓,我也是完蛋。
又洗又搓,身体由刚进来的瑟瑟发抖,到现在每一个毛孔都张开嘴巴,喝饱了水。感觉洗的特别舒畅时,就要出去穿衣服了,这也是个巨大的考验。冬天洗澡还不像夏天,出去把热气一散,特别舒坦,这出去就跟落汤鸡一模一样,必须马上开柜子穿衣服。可冬天穿衣服也很困难,浑身的水会阻碍衣服顺利的穿上。
可我还是喜欢拿出衬衣衬裤时的味道,衣服洗的干干净净,散发出一股清新的味道,我会忍着冷,把脸埋在衣服里滚两圈,让味道穿通全身,开始叽里咕噜的穿衣服,我俩再一次裹成棉球,走出浴室。
那一瞬间吸进鼻子的冷空气,就像闪电一下子打通全身。哎呀呀,又热又冷真的好舒服。
洗完澡,不仅身体干净了,心情也好了很多。再回家的路上,我和妈妈就会瞎唠嗑,我妈总是问我,音乐课学什么歌了?我说,最近学的小红帽挺好听,我唱给你听喽。
我独自走在郊外的小路上
我把糕点带给外婆尝一尝
她家住在又远又僻静的地方
我要担心附近是否有大灰狼
当太阳下山岗
我要赶回家
同妈妈一同进入甜蜜梦乡
我唱完,我妈妈就会说:这歌真好听,你教我唱吧。我唱一句,我妈就唱一句,不一会我妈就学会了。她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教你唱个我喜欢的歌。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
一直通向迷雾的远方
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啊
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
这首《小路》,我只记住了这段歌词。年少的我,听见的第一首好歌就是妈妈唱的小路……
月光照耀下的雪夜,我和妈妈走在两个人的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