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心愿】母 亲(散文诗)
漂流是一种宗教。
当我背起行囊,决然地踏上征途,我的内心充满了虔诚。母亲,你的儿子将远行,把他的生命交给这地上纵横交错的千万条道路;他走过一个又一个季节,走过阳光下银亮的夏雨,和原野上莹莹的春雪。12年了,他始终没有走出你那祝愿的目光。
犹记得早春的原野上走着一个小小的我,手提竹篮,唱着莫名的童谣,在河畔林边采摘初生的野菜。那一屏山,映衬着一望无际的麦苗,其间正有几个牵牛徐行的农人。小小的我把野蒜采进篮里,在清浅的河水里淘洗干净,拿回家,放进那小小的土陶罐,撒上一把盐,第二天早饭时,便是满桌清香的菜肴了。这是我们的山珍,母亲;当你把一筷野蒜搛进我的小小竹碗时,你的笑是多么朗亮,又是多么的慈祥!
可是我要走了……我长大后,就要离开你。我为自己找到一个伟大的借口,它把我描绘成一位拯济苍生的巨人,要去完成一项彪炳千秋的使命——而你,居然相信了。在那片夏日的雨丝中,你送我到村口,黄梅汛正涨起它澎湃的情绪;村外有鹧鸪凄婉的鸣声……你倚在枫树旁,于是枫林和雨丝一齐凌乱。那雨丝迷漫摇缀,覆盖大片怅惘的语言,把我紧紧缠绕,以至于我30岁的梦境,在这关山阻隔中,常是湿漉漉一片。
多少年过去了,我回来见你。那是一个月明星疏的夜晚,霜华满地,东方的曙色已经初现。我囊空如洗,疲乏不堪,坐在矮凳上大口的喘息。母亲,你没有嘲笑我,而是默默的坐在灶下,为我烧煮多日来我的第一顿烫热的早餐。屋外曙鸡啼晨了,而屋中却静寂无语,只有柴火在灶下噼噼啪啪的燃烧。母亲,那一刻,我真想跪在你的膝下,让你粗糙的手梳抚我的头发,放声纵情地大哭一场。
但我没有。
儿子已经长大,长成一个男人的模样,同时也沉淀了男人的坚强。儿子在红尘中奔走多年,生命之水已被烈日蒸发——他已没有了眼泪……
一位诗人说,母爱其实是这样一种东西,当我们走投无路,哭告无门时,只有她唯一能为我们提供救助和庇护,收留和容纳我们……
为这句话,我要在心底里感谢这个人。
如今,我在这遥远的地方祝福您,母亲!你要好好保重,等待儿子完全回归的那一天……
遥祝春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