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不配”
喜爱文字的金子今天画了点淡妆,背了一个弟媳送的名包,哼着小曲去上班。刚到办公室,同事眼尖,对她说:“哎呀,这是名包,哪来的?真有点不配。”金子呆住了,“你不配”三个字,字字刺心,二十几年前的一句“你不配”,今天又重演。
十六岁的花季,金子出落的像一朵花,毛茸茸的花眼睛,高挺的鼻梁,樱桃小口有一点红,人见人爱,人见人夸,说完后,总要缀一句“可惜这姑娘了”。金字知道他们指的什么,也不在意,每次都静静地走开。
金子心里有数,她的学习顶呱呱,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县城重点高中,将来考上大学,跳出农门,也能潇洒地穿梭在人群里。
可是,可爱的金子没有想到,世事险恶,人心不古。城里人的一句话字字如刀子一样刻在心里,她终生难忘。
高一时,爱美的她约上同学去县城的交流会上买衣服,蓝蓝天上白云飘,下面是花花绿绿的世界。人头攒动,鸟儿欢叫,琳琅满目的商品摆得到处都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她好奇地东瞧瞧,西看看,搜寻着自己满意的衣服。
同学看上了一件白底蓝花的外衣,拽着金子让她买。金子爱纯天蓝,喜欢它的明朗和纯净。她当着店主的面说:“我不喜欢这样的衣服。”令金子万万没有想到,店主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布鞋,蓝裤子,红衣服,一看就是乡下人,土气。店主冷冷地说:“一个乡下的瘸子,还配挑衣服?”
倔强的金子怒火攻心,扑到店主面前,指着鼻子质问:“我就是瘸子,我就不买,咋了?”店主看着一个瘸乡棒指着自己的鼻子,他城里人的优越感受到了藐视,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要打金子。同学眼尖手快,把金子拽了出去。
从此后,瘸子两字就像刺一样长在肉里,隐隐作痛。但金子没有消沉,越发努力地学习,唯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唯有本事能力才让她抬头挺胸,活得跟健全人一样。
考大学,找工作,成家,花谢花落,春去春回,金子用自己的勤奋书写着人生。要生活先把泪擦干,金子从不流泪,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艰难困苦中,金子喜欢躲在无人的角落回忆儿时的美好时光。
小时候的金子没有残疾人的概念,把自己收拾打扮的像个花蝴蝶,梳着两条羊角小辫,扎着红绸花。把前面的流海用烧热的小铁棍烫成卷卷,很姿势的在白皙的额头上张扬着。
那时家里穷,电器除了手电筒,收音机还有父亲手弯上的一块表。爱美的金子,趁着父亲把表放在桌子上的功夫,戴在自己的胳膊肘上一溜烟跑了出去。站在马路上,衣服袖子挽得高高的,尽量把手表戴在胳膊最粗的地方,表链大,老往下掉,但不影响它的闪闪发光。金子戴着它,看蓝天上的白云,溪流边的小花,路上的过往行人,也想给小伙伴们炫耀。
下雨天,父亲不下地干活,躺在炕上睡觉,手表在柜盖上嘀嗒嘀嗒地响着。金子悄悄地捏着表出门了,呼朋唤友,上山去捡地皮菜。
别的小朋友都头顶一张塑料布,挎着篮子,有的还穿了雨鞋。金子什么都没有带,只有一块手表,就足够。
雨哗啦啦地下着,山上的野草葳蕤蓬勃,野花娇艳欲滴,松软的山皮上,一簇簇,一葱葱的地皮菜惹人喜爱,小伙伴就像蜜蜂追逐着花朵,向日葵追逐着太阳,东捡西捡,忙得不亦乐乎。
金子脱下外衣包地皮菜,捡得比小伙伴还快。她给大家规定了时间,一个小时后,看谁捡得最多,要不今天的手表就白戴了。她边捡边看表,脚下一滑,残疾的右腿瞬间跌倒,整个人从山顶滑倒了山底,地皮菜撒在野草上,小花上,朝她做着鬼脸。手划破了,脚流血了,金子没有喊疼,爬起来就去找表,只要手表没摔坏,这点痛算什么,地皮菜撒了,继续捡。小朋友们吓坏了,连跌带爬,追到山下,扶她起来。
大家七嘴八舌地安慰着,关心着,并且把他们的地皮菜都要送给金子。若不够,再帮她捡。金子戴着手表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疼得痛苦的脸上挤出笑容,说到:“没事,时间还没到。”小伙伴们崇拜地看着她,也央求金子把手表让他们戴戴,过过瘾。
每个小伙伴都戴了一遍,大家欢天喜地给她头上插满了红的,绿的,粉的小花,一路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那时候没有高低贵贱,没有痛苦哀愁,但人总归要长大,成长的路上怎没有疼痛?
今天,同事说金子不配背名包,也许是无意的一句玩笑话,人到中年的金子没有反驳,淡淡一笑。回想走过的路,风雨泥泞中,有失败也有收获,尤其她的文字获得“中国梦,我的梦,自强梦”全省残疾人励志网络征文一等奖时,金子想,文字是这样写的,事也是这样做的。只要心存善念,勤奋向前,她连自己的人生她都配,何止是一个名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