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这小子的狗嘴真严！硬是憋在肚子里生了蛆也不肯吐出半句来。”二十年前小王由父母订下的娃娃亲因何无疾而终？我一直纳闷，至今是个谜！
　　 昨日小聚，喝到兴奋时，小王终于没憋着仰起有点红晕的小脸，叹着一口长气对我说：“唉！你懂个球呀！娃娃亲的事我就想把它憋死在肚子里才好呢，时物弄人，提及辛酸楚，想起泪湿巾，揭疼了我的疮疤，你小子有啥好？”
　　 “呀呀，还揭痛你的伤疤了？滚一边美去吧！十二岁都有媳妇儿，听说还是个美丽的姑娘？”我装腔作势的和他打着混。
　　 “是啊！是个好姑娘，方圆十里八乡百里挑一，眼馋了是不？可……”小王嘴一撇，眼里飘落出泪花花。
　　 “唉唉，我的乖乖，大男人咋就流泪了，有点出息好不？”
　　 “呀呀，谁流泪了，是你小子弹得的烟灰飘我眼里了好不。来，干一杯，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就他妈有点的掏心窝子的疼，嗨，咋会？”
　　 “憋在心里是会生金，还是会长银？看你小子憋得怪难受的，还有啥传奇故事不成？说出来听听，心里或许轻松好受点，说吧，说吧。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好孬一段情，在苦也是一份爱呀！”
　　 小王说：“那个娃娃亲是前街的二大爷给说的媒，女孩是他妻侄女大我三岁，父母说女大三抱金砖，就这样媒妁之言，父母之约，定下了这门亲事。第一次见面是媒人先领我在女孩家北面的一条水渠上，过了不久女孩家里的两个嫂子带她过来的，眼见的双方低头耳语一阵后，媒人把我领到女孩身边说：‘这个就是你未来的媳妇小丽’，接着又向女孩简单几句话介绍了我的情况，让我们俩谈谈说说。”
　　 那时年少羞怯，倒是女孩先开了口：“那我们顺着水渠走走吧！你看我怎么样？和你般配不？听说你还在读书那？”
　　 小王说他当时偷偷瞄了几眼，印象是个清秀长发的女孩，却没敢细看她的脸，低头看路慢慢腾腾跟在她后面，一问一答的回着她的话：“刚读初一，学习也一般，瞎读呗！总比不识字没文化强点。”
　　 “哦，那你是不同意了？我没读过书没文化，家里兄弟姐妹多，娘说女孩子会做针线活，长大了找个家庭条件好的婆家嫁了，身体壮实下地干活会生娃，男主外，女主内，凑凑活活就一辈，就是福，读书花钱不说，没啥用！”女孩还有意补充了一句：“俺不但会针线活，还会做饭呢！”
　　 “哦哦，不，不是的……不是这个意思，没读书的多了，我也学习不太好，说不定哪天就不念书了，我家里条件也一般，你人挺好的，你要是没意见，我同意。”小王不知道女孩没念过书，怕她误解了慌不择言的解释着。
　　 “真的呀！你愿意我就愿意，媒人在俺家净夸你家好来，还夸你懂事是个可靠的人，今天见了还真是这样的。你要是愿意了，那按着咱这里的老规矩，明天去城里集上买东西好不？”
　　 “行，我回去就给家里人说，得准备多少钱？”
　　 “和一般的比不差就行，俺也不是胡要八要的人，必须的几样是不能少，不能让人家笑话呀！再说，这次买了东西，两家大人商量着互换个帖子，就算定亲了是不？”
　　 第二天小王和婶婶嫂子一起在城里百货大楼与女孩一起来的家人汇合，开始买东西。买东西是女孩的嫂子陪着参谋，再由女孩提出来买；小王这边是嫂子参谋并负责付钱，遇到女方想要买贵的又不实用的东西时，嫂子总会和和稀泥，再示意小王别答应的太快，因为带的钱有数，如果花超了，在县城里没亲没顾的借不了钱会丢人的！就这样不知不觉就到了正午吃饭的点，嫂子摸摸钱包剩下不足二百块钱，就赶紧的示意小王快刹车，要是再买了那件衣服，恐怕两班来的人马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第一次春节我去女孩家送节礼，父亲带了礼物把我送到女孩家不远就回去了，我一个人提着东西敲开了女孩家的门。那次实际上女孩是在家等着的，可女孩的父母接待了我，说着客套话，坐下喝茶水。那时只兴送节礼，一般不会在女方家吃饭的，大约一个小时，女孩父母没有让我们见面的意思，推说已经让人去叫了还没回来。”小王说不知啥原因？到现在都没整明白，为啥我明明听到女孩在西屋走动的声响和故意小声的干咳声，却不肯出来相见！
　　 小王的神情似乎里透着些许哀怨，胡乱点了一支烟继续说：“第三次和女孩见面是一年后，是她邻居也是我的一个同学叫我出来的。可能是后来她打听出来的吧，因为我总觉得娃娃亲说出来有点难为情，在学校我一直藏匿心中。见了面才知道，她和我那个同学是近邻，都在乡镇东街，离学校也就最多三里路，确实有事才舍了面子求他给我传话今晚相见的。见面的地方是她家前的麦场，我们大约离了一尺多远的距离坐在麦秸垛旁。”
　　 女孩说：“叫你来不知会耽搁了你念书不？有两件事想给你说，一个是那次你去俺家我就在西屋，可父母安排我不让见你，肯定是嫌你们家那次去城里买东西太小气，回来嫂子没少添了不中听的话。你走了我还和家里人吵了一架，说啥是为了我好，也怕影响你学习，可我不信。”
　　 “啊哦，那次带的钱是少了点，要不下次……没事的，我咋说你也不出来照个面，是老人不允呀！”小王心想其实那天买东西家里已经借钱了。
　　 女孩继续说：“再一个就是最近老听娘说，你读书上学的，俺比你大三岁，说不定那天考上大学远走高飞了，退亲不要俺了就晚了，要不让你退学结婚，要么……再说你家也不富裕，那次去城里买东西就看出来了。我说要是嫌弃人家穷早说呀，到现在……”
　　 小王说“那次见面，女孩说的话现在我都依然还记得，可当时没多想。谁知半年后，女孩家主动退了亲，气的父母说啥不要她家退回来的东西，整整瞒了我半年时间。后来女孩的那个邻居给我说，你媳妇结婚了，嫁给了木器厂一个媳妇死了一年带个小孩吃国粮的工人，听说光彩礼就给了一个大数，可惜两人岁数差了十几岁，还当了晚娘！”
　　 听说这事，我震惊不小，急急地回了家才从父母那里得知实情。事已至此，我只好安慰父母，缘份天注定，还怕儿子找不到媳妇？小王当时很是替她惋惜，何至于此非要嫁给一个带孩子的老男人。
　　 小王说：“后来才知道她开始死活不愿嫁，非要去学校找我，可她的父母把她关在屋里好几天，一个没读过半天书的农村女孩，最后在父母哥嫂的轮番劝说下就范了，当然说得最多的是我们家里穷，考上学说不定会变心！考不上学嫁过去，也绝对享不了福等等。”
　　 “啊！原来这样啊？到是委屈可怜了那个心地善良的女孩！”世间的有些事你不知道也许心里藏着一份美好，知道了反会徒生出些许感叹和淡淡的忧伤。我知道娃娃亲是一种古代习俗，是男女双方在年幼时由父母订下的亲事，属违法“婚姻”，没有法律保证。可这在20年前，在我们偏远的农村老家依然风行。
　　 “是因为教育的落后，致使很多人没有相关知识和意识？或是相关法律法规宣传不到位？还是传统风俗作祟？”反正小王的娃娃亲让我感到一丝悲哀，沉甸甸的心再没了半点侃下去的心情。
　　 “好兄弟，来来，我们干一杯，这都二十年了既然今天你能说给我听，想必你已经释怀。与你的娃娃亲告别吧！唯愿她能有幸福美好的生活。”我端起盛满祝福的紫红色葡萄酒酒杯，带着美好的祝愿和小王碰杯。
　　 “啊啊，告别，祝愿她能有幸福美好的生活！”小王频频地揩着眼睛，用心用情说着美好祝愿的话。